第151章 崩溃(1/2)
初冬的夜晚,窗外飘着细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苏和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狗血的都市情感剧。她怀里抱着柔软的抱枕,眼睛红肿,茶几上散落着几张被泪水浸湿的纸巾。
自从上次纪委约谈后,梁远清就像变了个人。那个平日里温润儒雅、谈笑风生的学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默寡言、眉头紧锁的男人。苏和知道,对于把学术清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丈夫来说,那次例行公事般的谈话,不啻于一场人格上的羞辱。即便最后的结果还了他清白,但那审视的目光、公式化的问询,依然在他心上刻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
这些日子,他连晚上的亲密都显得心不在焉,常常在她耳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沉重得让苏和的心也跟着往下坠。她试图开解,他却总是摆摆手,说“没事”,然后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书房那堆古籍里。
今晚,他去参加以前带过的一个年轻老师孩子的百日宴。苏和本以为换个环境能让他散散心,此刻看着电视里生离死别的剧情,联想到丈夫近日的消沉,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
九点多,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苏和慌忙用袖子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梁远清拎着公文包走了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屋外的寒凉。
他看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眼圈通红、还在轻微抽噎的苏和,眼神只是淡淡扫过,没有任何停留,更没有像往常那样走过来温声询问她怎么了,或是调侃一句“小哭包”。他只是极其平淡地说了句“还没睡”,便径直越过客厅,走向书房,随后,“啪”的一声,房门被不轻不重地关上,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刺耳。
苏和愣住了,电视剧里的对白变得模糊不清。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他不是腰疼腿疼时那种隐忍的沉默,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和……冰冷。
书房内,梁远清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书桌上那盏昏黄的旧台灯。他将自己沉进宽大的皮质座椅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窗外淅沥的雨声敲打着他混乱的思绪。宴席上,那些或真诚或客套的寒暄,那些关于学术、关于项目的讨论,都像一根根细针,刺着他敏感的神经。他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带着探究,甚至……怜悯?尤其当一位心直口快的同行拍着他的肩膀说“老梁,放宽心,清者自清”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肌肉。清者自清?可为什么需要“自清”?那场谈话本身,就像在他洁白无瑕的学术袍子上,溅上了一个无形的污点。
他烦躁地摸索着口袋,掏出了宴席上发的喜烟——一包他平时根本不会碰的香烟。笨拙地抽出一支,点燃。辛辣的烟雾猛然涌入喉咙,他被呛得轻咳了一声,却固执地又狠狠吸了一口,仿佛要通过这种刺激来麻痹自己,或者说,惩罚自己。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憔悴和苍老。他盯着指间明明灭灭的火星,思绪飘得更远:是啊,老了,不中用了。精力不如从前,学术上似乎也遇到了瓶颈,如今更是惹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烦……和和还那么年轻,像清晨带着露珠的花苞,而自己呢?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鬓角日益明显的白发,挺了挺有些酸胀的腰背,一种深沉的、关于岁月和价值的无力感,如同窗外的夜色,将他密密实实地包裹。
一支烟很快燃尽,他又迫不及待地点燃了第二支。这次抽得太急太猛,浓烈的烟雾直冲肺管,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他弯下腰,咳得满脸通红,青筋暴露,眼泪都逼了出来,那架势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听起来下一秒就要窒息。
门外的苏和听得心惊肉跳,那咳嗽声太不正常了!她再也坐不住,冲到书房门口,急切地敲着门:“远清?老公?你怎么了?开开门!”
里面只有持续不断的、令人揪心的咳嗽声作为回应。
苏和不再犹豫,猛地推开了房门。一股浓重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她也忍不住咳嗽起来。她一眼就看到瘫坐在椅子里、咳得浑身颤抖的梁远清,以及书桌上那个陌生的烟盒和烟灰缸里的烟头。
心猛地一疼,她顾不上多想,急忙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推开窗户,让清冷潮湿的空气涌进来,又迅速按开了空气净化器的最大档位。她下意识地用手在鼻尖扇了扇,试图驱散那令人不适的烟味。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深深刺痛了梁远清敏感脆弱的神经。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抬起泛红的眼睛,看着站在窗边捂着口鼻的苏和,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和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嘲讽,声音沙哑而冰冷地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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