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风波暂息(1/2)

康熙四十七年深秋,一场席卷朝野的废太子风暴,在经历了数月惊心动魄的博弈、无数官员的起落浮沉、乃至皇子们或明或暗的激烈角逐后,终于以一种看似突兀、却又在某种更高意志掌控下的方式,暂告段落。

圣驾自热河返京不久,一道明发上谕震动天下:皇太子胤礽,前因狂疾获罪,沉沦日久。今朕巡幸塞外,闻其居处相视,形态言论皆有醒悟之意。念其素无大恶,特旨宽宥,复其储位,着即释禁锢,居咸安宫静养,以观后效。

这道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已渐趋平静的湖面,再次激起层层涟漪。然而,与数月前废太子时的举朝震惊、人心惶惶不同,这一次,大多数朝臣的反应是沉默的叩首领旨,或是私下里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风暴的极端肆虐之后,带来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以及对天威更深沉的敬畏。没有人敢再轻易揣测圣意,也没有人敢断言这“复立”背后,究竟意味着真正的宽宥,还是另一重更为复杂的制衡之策。

紫禁城内的空气,似乎也随之变得粘稠而微妙。那种公开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隐晦、更加无处不在的审视与猜度。乾清宫作为帝国的心脏,对这种变化的感知尤为敏锐。

汪若澜站在东暖阁熟悉的角落里,低眉垂目,姿态恭谨一如往昔。她手中的白玉拂尘轻轻拂过紫檀木架上的珐琅瓶,动作轻柔得几乎不惊起一丝尘埃。窗外,是北京城高远萧索的秋日天空,偶尔有寒鸦掠过,留下几声凄凉的啼叫。

她的目光看似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实则耳听八方,将暖阁内的一切细微动静都收入心底。康熙帝正与几位心腹重臣商议西北军务,语调平稳,条理清晰,似乎已完全从废立太子的巨大消耗中恢复过来,重新变回了那个乾纲独断、精力充沛的帝王。但汪若澜却能从那平稳的语调底下,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更深沉的疲惫,以及一种对臣子奏对更加审慎、甚至略带挑剔的审视。

大臣们显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回话时愈发字斟句酌,态度愈发恭谨小心。暖阁内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谨慎氛围。

汪若澜的心,在这片看似恢复“正常”的静谧中,却如同窗外那片秋空,高远而苍凉,带着经历风雨后的清冷与沉淀。她不再是那个仅仅恪守本分、战战兢兢祈求平安的小宫女了。北五所的黑暗、神秘别院中的灵魂拷问、以及这数月来置身风暴边缘的亲眼目睹,如同一把把刻刀,将她内心深处某些天真和侥幸剔除得干干净净。

她清晰地记得,复立太子的旨意颁布后,几位成年皇子前来乾清宫请安时的情景。

大阿哥胤禔,虽因之前的活跃和某些逾矩之举已明显失了圣心,眉宇间那股英武之气黯淡了许多,但偶尔抬眼时,目光深处仍有一丝不甘与审视。他请安后并未多留,言行举止透着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

三阿哥胤祉依旧是一派文人雅士的风范,言谈间多了几分对“皇阿玛圣明烛照、保全骨肉”的感慨,似乎乐见宫廷恢复“和睦”。

四阿哥胤禛则越发沉静寡言,奏对时只就事论事,绝不多言一字,神情恭顺而淡漠,仿佛废立太子这场滔天风波,与他全然无关。但汪若澜却注意到,他离去时,目光曾极其短暂地扫过御案上那方象征着太子地位的宝玺——如今已被重新请回——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汪若澜无端地感到一股寒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