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慈母心·帝王父》(1/2)

长春宫的东配殿,如今被布置成了六阿哥弘曕的婴孩房。窗棂上糊着透光柔和的明瓦,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以防摔倒,所有家具边角都细心地包上了柔软的棉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和草木清芬,那是汪若澜特意吩咐,每日用晒干的茉莉与薄荷叶熏染的缘故,说是能安神醒脑。

已是深秋,窗外落叶飘零,殿内却暖意融融。汪若澜穿着一身家常的湖蓝色缎袍,未施粉黛,长发松松绾了个髻,只用一支素银簪子固定。她坐在铺了软垫的紫檀木圈椅上,正小心翼翼地抱着弘曕,给他喂奶。

初为人母的喜悦,如同细密的春雨,无声地浸润着她的心田。看着怀中这个小生命,看着他用力吮吸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听着他满足时发出的细微哼哼声,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圣的满足感与责任感便油然而生。她几乎舍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片刻。

然而,这份喜悦之中,也掺杂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她深知宫廷规矩森严,皇子皇女的养育,自有一套严格甚至刻板的章程。乳母是早就选好的,身家清白,奶水充足,按制,阿哥应由乳母哺乳,生母更多的是负责督导。但汪若澜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她以“初生婴儿羸弱,需亲生母亲气血滋养更为稳妥”为由,坚持每日亲自哺乳数次。太医虽觉不合旧例,但见她态度坚决,且皇子确实健壮,也只好由她,只再三叮嘱需注意自身调养。在选择弘曕的衣物布料时,她摒弃了那些过于华丽却可能粗糙的织锦,亲自挑选最柔软的细棉和松江棉布,命人缝制成宽松舒适的小衣。玩具也多是光滑的木铃、柔软的布偶,避免任何可能伤到孩子的尖锐边角。

这些细微之处,在循规蹈矩的宫人看来,或许有些“过于精细”甚至“多事”,但汪若澜只是温和而坚定地推行着。她无法完全摆脱这个时代的束缚,只能在这些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谨慎地融入一些她认为对婴儿更好的方式。含锦有时会私下嘀咕:“娘娘,您这养孩子的法子,跟宫里老人们说的不太一样呢。”汪若澜只是淡淡一笑:“只要阿哥康健,法子新旧又何妨?”

这日午后,弘曕吃饱喝足,被放在铺着厚绒毯的榻上,舞动着小手小脚,咿咿呀呀地自得其乐。汪若澜就坐在一旁,手里做着针线,是一件给弘曕缝制的冬日小袄,针脚细密均匀。她不时抬头看看孩子,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静谧而安详。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请安声。汪若澜心下一动,刚放下针线站起身,便见雍正带着一身微凉的秋意,迈步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袭深蓝色的团龙纹常服袍,脸上带着一丝处理政务后的疲惫。

“臣妾参见皇上。”汪若澜连忙敛衽行礼。

“不必多礼。”雍正虚扶了一下,目光便越过她,径直落向了榻上那个手舞足蹈的小人儿身上。他挥退了意欲上前行礼的乳母和宫女,只留苏培盛在门口伺候。

他走到榻边,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弘曕。小家伙似乎不怕生,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有些陌生的人,嘴里依旧发出“啊……哦……”的无意义音节。

雍正那素日冷峻的眉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了下来。他伸出手指,似乎想碰碰孩子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顿住,仿佛怕自己常年握笔批阅奏章、带着薄茧的手指,会硌到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最终,他只是用指背,极其轻柔地拂过弘曕柔嫩的脸蛋。

那触感温热而柔软,带着生命最原始的活力。

弘曕似乎觉得痒,扭了扭头,忽然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无意识的、大大的笑容,甚至发出了“咯咯”的轻微笑声。

这一笑,如同阳光穿透层云,瞬间点亮了雍正深邃的眼眸。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竟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真切而罕见的笑容。那笑容驱散了他眉宇间的疲惫与阴郁,让他整个人都显得真实而温暖了许多。

“这小子……倒是不认生。”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汪若澜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她见过他威严冷酷的一面,见过他疲惫孤寂的一面,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他身为“父亲”的温情。这一刻,他不是执掌生杀予夺的帝王,只是一个被幼子天真笑容打动的普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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