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圆明园避居》(1/2)

太后的懿旨,如同深冬里最凛冽的一道寒风,穿透了养心殿的庄严肃穆,也吹进了永和宫那间日渐冷寂的殿宇。没有激烈的争执,没有公开的申饬,只有一道经由皇帝亲自首肯、内务府悄然执行的命令:谦嫔汪氏,因“凤体违和,需静心颐养”,特恩准迁往圆明园“藻园”居住。

“静养”。多么体面而又冰冷的两个字。它掩盖了所有的刀光剑影与污言秽语,将一场政治风暴的牺牲,包装成了一次皇恩浩荡的恩赏。紫禁城上下,人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但这层薄薄的遮羞布,却必须严丝合缝地盖着。

消息传到永和宫时,汪若澜正临窗而立,望着庭院中那几株彻底失去生气的枯枝。她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太多的悲伤,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心中那片荒原,在经历了连日的恐惧、愧疚、煎熬之后,终于被这最终的判决,冻成了一片死寂的冰原。

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甚至,在内心深处,她竟隐隐感到一丝解脱。离开这座吃人的黄金牢笼,离开无数双窥探、嫉恨、鄙夷的眼睛,离开那个让她爱恨交织、却又不得不保持距离的男人……或许,对她而言,圆明园的“藻园”,真的是一处可以喘息、可以舔舐伤口的避难所。

接下来的两日,永和宫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忙碌”之中。秋纹红着眼圈,带着几个忠心的宫人,默默地为主子收拾行装。衣物、书籍、日常用度……每一样东西都整理得井井有条,但气氛却压抑得让人想哭。没有妃嫔前来“道别”,连平日负责往来传递消息的低等太监,也都绕道而行,生怕沾染上一丝晦气。永和宫仿佛成了一座孤岛,被无声地隔离在紫禁城的繁华与喧嚣之外。

雍正没有来。

自太后决断之后,他便再未踏足永和宫。汪若澜不知道他是无颜面对,还是觉得已无必要,抑或是帝王心术让他必须保持这份冷酷的距离。她只是在一次苏培盛前来传达具体启程安排时,从他欲言又止、隐含同情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皇帝或许并非全然无动于衷的痕迹。但那又如何呢?天意难违,圣心难测。她和他,终究是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启程那日,天色灰蒙蒙的,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都会压下雪来。没有盛大的仪仗,没有繁琐的礼节,只有几辆朴素的青呢马车和一小队负责护卫的宫廷侍卫,静悄悄地等候在神武门外。这与其说是嫔妃移驾,不如说更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放逐。

汪若澜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色旗袍,外罩一件灰鼠皮斗篷,脸上未施脂粉,容颜清减,却别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沉静。她在秋纹的搀扶下,最后一次走出永和宫的殿门。她没有回头再看一眼这座承载了她太多复杂记忆的宫苑,只是挺直了那单薄却依旧优雅的脊背,一步步,走向宫门。

皇后乌拉那拉氏派了身边得力的嬷嬷前来送行,代皇后说了些“安心静养,勿念他事”的场面话,并赏赐了些药材补品。这已是中宫在此时所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善意与维护。汪若澜恭敬谢恩,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婉得体。

马车缓缓启动,驶出了那道厚重的、象征着无上权力与禁锢的朱红宫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发出单调而冰冷的辘辘声。汪若澜靠在车厢壁上,微微闭上眼,感受着车身轻微的摇晃。当宫门的阴影彻底被抛在身后,当马车驶入京城相对“世俗”的街道时,她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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