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帝王的怒火与柔情》(1/2)
堆秀山事件过去已有旬日,紫禁城表面维持着风暴过后的死寂,但养心殿内的低气压,却比屋外三九天的严寒更令人窒息。奏折依旧堆积如山,但其中夹杂的,已不仅仅是繁杂的政务,更多了许多言辞闪烁、或明或暗为胤禵“鸣冤”、指斥皇帝“受惑”、“刻薄”的章本。雍正一份份批阅着,朱笔时而停滞,时而挥洒,留下或冰冷驳斥、或意味深长“朕知道了”的批语,但那紧抿的唇线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郁,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苏培盛侍立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他能感觉到皇帝周身萦绕的那股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怒意与疲惫。这怒火,不仅针对步步紧逼的八爷党,更针对那个与他血脉相连、却最终走到刀兵相见地步的弟弟,或许……也有一丝是针对这无法随心所欲、必须时刻权衡的帝王身份本身。
这日深夜,批完最后一份令人不快的御史“谏言”,雍正猛地将朱笔掷于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他霍然起身,在殿内烦躁地踱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团火在灼烧。
“他们懂什么?!一个个站在干岸上,满口仁义道德!胤禵他夜闯宫禁,持刀逼视于朕!他们可曾见到?!他们只看到朕圈禁了兄弟,却看不到他包藏的祸心!”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虚空中的指责者咆哮,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被至亲背叛后的痛心与暴怒。
苏培盛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叩头:“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啊!”
雍正停下脚步,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但收效甚微。他挥了挥手,声音疲惫不堪:“去永和宫。”
苏培盛一愣,这个时候?但他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嗻!”
夜色深沉,寒风刺骨。御辇无声地行在空旷的宫道上,雍正靠坐在辇内,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汪若澜那张苍白而隐忍的脸。堆秀山之事,她传递消息是功,但她也确实是这场风暴的导火索。这些日子,他刻意没有见她,一方面是需要全力应对朝堂攻讦,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晰意识的复杂心绪——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是奖赏她的忠诚?还是迁怒她带来的麻烦?
御辇在永和宫门前停下。宫门早已下钥,里面的人显然已经歇下。苏培盛正要上前叫门,雍正却抬手制止了他。他独自走下御辇,示意侍卫远远守着,然后轻轻推开了那扇并未闩死的宫门(这或许是汪若澜某种无意识的习惯,或是秋纹特意留的门缝)。
院内一片寂静,只有正殿东暖阁还透出一丝微弱的光晕。雍正放轻脚步,走到窗下,透过窗纸的缝隙,他看到汪若澜并未安寝,而是独自坐在临窗的炕上,身上只随意搭着一条薄毯,手中无意识地绞着一方素帕,望着跳动的烛火出神。侧影单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愈发苍白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青影,整个人像一枚在枝头摇摇欲坠的、被风霜摧残过的叶子。
看到她这副模样,雍正心中那团无名火,仿佛被浇上了一瓢冷水,嗤地一声,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怜惜。
他轻轻叩响了窗棂。
屋内的人明显被惊动了,身体猛地一颤,警惕地望向窗户:“谁?”
“是朕。”雍正低沉的声音在静夜中响起。
里面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起身声和略带慌乱的脚步声。门从里面被拉开,汪若澜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头发也未好好梳理,有些凌乱地披在身后,脸上带着未褪尽的惊惶和一丝难以置信。
“皇上……”她连忙要跪下行礼。
雍正一步跨入屋内,顺手关上门,阻隔了外面的寒气,也扶住了她的手臂,没有让她跪下去。“不必多礼。”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比在养心殿时缓和了许多。
他的手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臂,眉头不禁皱起:“怎么穿这么少?下人是怎么伺候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多的却是关切。
汪若澜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臣妾自己睡不着,起来坐坐,不怪她们。”
雍正看着她低眉顺眼、却难掩憔悴的样子,心中那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他拉着她走到炕边,将她按坐在厚实的垫子上,又拿起那条滑落的薄毯,有些笨拙地重新为她披好。
两人一时无话。烛火噼啪,映照着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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