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筹划(1/2)

夜色如墨,浸染着帝都。白日的喧嚣与沸腾早已散去,只剩下皇城根下几条寂静的街巷,以及巷陌深处几处看似寻常、实则戒备森严的府邸别院。

秦岳并未返回与大顺代表队同住的别院,而是换了一身便服,悄无声息地穿过数条街道,最终来到一座门楣并不显赫、甚至有些古旧的宅院前。他没有敲门,只是对着紧闭的门扉微微颔首,门便从内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他侧身而入,门扉随即合拢,仿佛从未开启过。

院内别有洞天,与外表的朴素截然不同。亭台水榭,错落有致,虽无金碧辉煌,却处处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雅致与厚重。引路的是一名如同影子般沉默的老仆,径直将他带至后院一间灯火通明的书房。

书房内,熏香袅袅,并非皇宫中常见的龙涎香,而是一种清冽提神的松柏气息。两人正对坐弈棋。

其中一人,身着明黄常服,脸色在灯光下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正是当今天子。他执白子,眉头微蹙,似乎举棋不定,偶尔以袖掩口,发出一两声压抑的轻咳。

而他对面之人,则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深灰色布衣,身形瘦削,面容平凡,正是日前曾在皇帝养心殿中出现过的那位神秘男子。他执黑子,神色平静,目光落在棋盘上,仿佛全神贯注。

秦岳踏入书房,没有丝毫犹豫,对着皇帝方向,单膝跪地,衣服内的甲胄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低沉而恭敬:“臣秦岳,叩见陛下!”

皇帝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虚抬了抬手,声音带着疲惫:“平身吧,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随即又落回棋盘,似乎那棋局比刚刚结束的论道会首关更为重要。

秦岳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转向那布衣男子,同样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崇敬:“义父。”

布衣男子——镇国公秦霜,这才缓缓抬起头,那双看似平凡的眼睛在抬起的瞬间,仿佛有锐利无匹的剑光一闪而逝,但旋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亲近:“起来吧,说了多少次,私下里不用搞这些虚礼。” 他随手将一枚黑子落下,位置精妙,瞬间让棋盘上的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皇帝看着那落下的黑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白子丢回棋盒,叹道:“罢了,又输了。秦卿棋力,朕始终难以企及。”

秦霜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看向已经站起身、垂手肃立的秦岳,直接问道:“今日辛苦了吧?首关结果,尚可。说说看,其余四国那几个小子,给你的感觉如何?”

秦岳组织了一下语言,沉声禀报,条理清晰:“回陛下,义父。四国之中,北蒙巴特尔,最为悍勇。其真气狂暴蛮横,战斗风格大开大合,悍不畏死,且临阵突破、甚至不惜与敌偕亡,他的凶性极重,是战场上最危险的对手。若非最后他失去理智,首关结果犹未可知。此人,需以绝对力量压制,或以巧破力,但绝不能给他以伤换伤、乃至同归于尽的机会。”

他顿了顿,继续道:“西辽方面,需重点警惕两人。赫连幽月,幻术与毒功诡秘莫测,防不胜防,尤其擅长在混战中制造混乱,其毒功似乎对真气护体有特殊的侵蚀性。而元昊,精神力修为深不可测,精于算计,善于捕捉战机,并能与赫连幽月形成极其默契的配合。今日第二轮,他们便是靠此配合渔翁得利。此二人,需优先干扰或限制,绝不能让他们从容施为。”

“至于南越阮文昭,性情看似温和,实则机变百出,其‘张弛有度’的理念在团队协作中颇具韧性,不易被击垮。他身旁的阮小五身法鬼魅,黎青璇的机关弩远程威胁巨大,需注意防范。东罗柳生卫与千雪,则是一对完美的攻坚组合,柳生卫剑道凌厉,千雪刀法狠绝,意志坚定,执行能力极强,正面对抗压力极大。”

秦岳的分析言简意赅,却直指核心,将四国主要对手的特点与威胁一一剖析。

皇帝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秦霜则点了点头,对秦岳的分析表示认可,随即话锋一转,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个许崖……第三轮最后,他冲入你和巴特尔对轰的能量乱流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岳儿,你当时距离最近,感觉最为真切。”

秦岳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困惑与凝重。他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缓缓道:“回义父,当时情况混乱。巴特尔情绪激动,力量失控爆发,我与他对撼一击,能量极度紊乱暴烈。许崖……他确实是主动冲入那片能量乱流中心的。据他事后对夏侯擎等人解释,是其修炼的特殊功法,可在特定条件下引导并化解部分外来气劲,并称此法凶险,自身也遭反噬重创。”

说到这里,秦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确定:“但是……孩儿总觉得,并非全然如此。当时那一瞬间,我隐约感觉到,那片能量乱流,尤其是巴特尔那部分最为狂暴的真气,并非被‘引导’或‘化解’……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吞噬’了一部分?正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力量流失,导致巴特尔心神失守,进而彻底疯狂。只是这种感觉极其短暂,且被爆炸掩盖,许崖自身也确实重伤呕血,符合反噬之象……所以,孩儿也无法断言,或许……真是其功法特异所致?”

他将自己的疑虑和盘托出,但缺乏确凿证据,只能存疑。

秦霜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异色,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道:“看来此子身上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你多留意便是,非到必要,不必深究,眼下论道会为重。”

“是,义父。”秦岳躬身应道。

“好了,你也累了一天,先回去好生调息吧。九重塔不比五方争鸣,那是实打实的武力、耐力与智慧的较量,凶险更甚。”秦霜挥了挥手。

“臣告退。”秦岳再次向皇帝和秦霜行礼,而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只剩下皇帝与秦霜二人,灯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

沉默了片刻,秦霜执起茶壶,为皇帝斟了一杯温热的参茶,语气平淡地开口,却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查清楚了,那许崖,并非宋国北境流民。他的真实身份,很可能是几年前被一夜屠灭的庆国王族遗孤,侥幸逃脱,隐姓埋名,混入了宋国边境。让这样一个身份敏感、身负血海深仇的王族余孽,代表我大顺参加如此重要的论道会,还在帝都搅动风云……陛下,此举是否太过行险?”

皇帝接过茶杯,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没有看秦霜,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冷冽:“此事……乃最高机密。知晓者,不过寥寥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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