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变故（1/2）

边关的平静，如同覆盖在火山口的薄雪，看似洁白无瑕，内里却涌动着灼热的危机。

沈疏桐原定的返京行程，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

深夜，朔风卷着雪粒，砸在窗棂上啪啪作响。沈疏桐刚批阅完最后一份关于军屯粮草储备的文书，正准备歇下，驿馆外骤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惶急的呼喊。

“急报——！八百里加急——！”

沈疏桐心头一凛，瞬间睡意全无。

她迅速披上外袍，快步走出房门。只见一名浑身覆雪、铠甲上带着凝固血渍的斥候，被两名护卫搀扶着，几乎是跌撞进来，手中紧紧攥着一封插着三根染血羽毛的信筒。

“丞……丞相大人！”

斥候见到沈疏桐，如同见到了主心骨，声音嘶哑破裂，

“黑水城……黑水城遭袭！狄族……狄族大军夜袭，人数过万，守将王将军……殉国了！”

黑水城！

那是位于玉门关西北方向三百里处的一座重要军镇，虽非最大关隘，但地理位置关键，一旦失守，狄族骑兵便可长驱直入，威胁到玉门关侧翼乃至更后方的州县！

“何时之事？敌军主将是谁？具体战况如何？”沈疏桐声音沉静，但眸中已是寒光迸射。她一边快速询问，一边接过那染血的信筒，迅速拆阅。

“是……是前天夜里！敌军主将是狄族左贤王兀术！

他们……他们动用了攻城锤和大量的弓箭手，王将军带人血战一夜，城破……城破时点燃了烽火台和粮仓……末将拼死才突围出来……”

斥候语无伦次，显然还未从惨烈的战事和逃亡的恐惧中完全恢复。

信筒内的军报更加详细，却也更加触目惊心。

黑水城守军不足五千，面对数倍于己、且有备而来的狄族精锐，血战至最后一刻，最终城破，守将王贲战死，副将重伤被俘，城内粮草被焚大半，百姓……生死未卜。

军报最后，是附近烽燧守军看到黑水城方向冲天火光和狼烟后，做出的初步判断和求援信息。

沈疏桐握着军报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她闭上眼，脑海中仿佛能浮现出黑水城在烈火与鲜血中陷落的惨状。王贲，那位性情耿直、曾在她巡营时认真汇报防务的老将，竟已殉国！

一股冰冷的怒意和沉重的责任感，瞬间压过了所有个人情绪。她猛地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杀伐决断的凛然。

“地图！”

她厉声道。

随行官员立刻将巨大的边关舆图在桌上铺开。

沈疏桐的目光迅速锁定黑水城及其周边地形。狄族左贤王兀术，是狄王麾下最有名的猛将，骁勇善战，但也以残暴嗜杀着称。

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动用如此兵力突袭黑水城，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劫掠！

“传令！”沈疏桐的声音如同碎玉，清晰地下达一连串指令，“第一，八百里加急，将黑水城军情即刻呈报陛下！第二，令玉门关萧寒将军，即刻点齐一万精骑，五千步兵，携带十日干粮和攻城弩、火油等器械，于明日辰时前集结完毕，听候调遣！第三，飞鸽传书附近肃州、甘州守将，严密监视狄族其他部队动向，提高戒备至最高等级，没有我的手令，一兵一卒不得擅离防区！第四，通告全城，即日起实行宵禁，严查奸细！”

“是！”下属官员领命，立刻分头行动，驿馆内气氛瞬间紧张如弓弦。

沈疏桐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冰冷的风雪打在脸上。她需要这刺骨的寒意，来让自己沸腾的血液和汹涌的怒火冷静下来。局势危急，一步走错，便可能满盘皆输。

兀术拿下黑水城，下一步会做什么？是固守待援，还是乘胜追击，直扑玉门关？亦或是……以此为饵，引诱大晏援军，然后围点打援？

她必须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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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内，萧寒接到军令，毫不迟疑。

尽管伤势初愈，但他深知军情如火。顾清泫原本已收拾好行装准备一同返京，见此情形，立刻将个人行程抛诸脑后，“我跟你一起去！别想甩开我！”

萧寒看着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只重重点了点头。

次日辰时，风雪稍歇。玉门关校场上，一万五千名将士肃穆而立，刀甲鲜明，旌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沈疏桐已换上一身轻甲，外罩玄色狐裘，立于点将台上，容颜清冷，目光如电扫过台下将士。

她没有激昂的动员，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将士们！黑水城破了！我们的同袍，血染城墙！我们的百姓，正在狄族的铁蹄下哀嚎！狄族狼子野心，欲亡我社稷，戮我子民！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震天的怒吼声响彻云霄，士兵们的眼睛红了，战意被瞬间点燃。

“好！”

沈疏桐拔出腰间佩剑，直指西北方向，

“那就用你们手中的刀剑，告诉那些狄狗！犯我大晏者，虽远必诛！随我，夺回黑水城，为死难的弟兄报仇！扬我大晏国威！”

“报仇！报仇！扬我国威！”

大军开拔，如同一条黑色的钢铁洪流，迎着风雪，向着黑水城方向疾驰而去。沈疏桐一马当先，狐裘在风中扬起，那抹玄色，成为了这支复仇之师最醒目的标志。

萧寒与顾清泫并骑而行，看着前方那道挺拔而决绝的身影，低声道：

“我一直以为沈相是运筹帷幄的文臣，没想到……竟有如此锋芒。”

顾清泫目光凝重：“丞相之才，远不止于此。此次……怕是一场恶战。”

行军途中，沈疏桐不断派出大量斥候，多路探查黑水城最新情况以及狄族兵力分布。

她本人则与萧寒、顾清泫以及几位高级将领，在马背上、在临时休憩的营帐内，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和应对方案。

三日后，先锋斥候传回确切消息：兀术并未固守黑水城，而是留下约三千人守城，自率主力七千余人，偃旗息鼓，悄然埋伏在黑水城以东五十里处的“落鹰峡”两侧高地！果然是想围点打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