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容孤考虑考虑(1/2)

沈疏桐离去后,御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炭火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与压抑。

楚晏兮维持着靠在龙椅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那双总是流转着妩媚与威仪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地望着穹顶繁复的彩绘,仿佛失去了所有神采。

沈疏桐最后那番“因私废公”、“授人以柄”的言论,如同最锋利的冰锥,不仅击碎了她方才那带着赌气意味的试探,更将她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希冀也彻底冻结。

“陛下当为天下表率……”

“万不可因私废公……”

字字句句,如同魔咒,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是啊,她是皇帝,是天下人的表率,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她不能有私情,不能有偏爱,更不能……爱上自己的丞相,一个同样身为女子的臣子。

这沉重的冠冕,这冰冷的龙椅,早已将她所有的任性、所有的渴望,都禁锢在了这四方宫墙之内。

可是……心要如何控制?

那些与沈疏桐相伴长大的岁月,那些她在朝堂上为她据理力争、化解危机的瞬间,那些偶尔从她冰冷面具下泄露出的、转瞬即逝的温柔……早已如同藤蔓,深深扎根于她的心底,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她的气息。

“阿疏姐姐……”

她闭上眼,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与无力,

“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是做一个完美的、没有私情的帝王,眼睁睁看着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形同陌路?还是不顾一切地去靠近,哪怕可能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让她们都成为史书上的笑话?

无论哪种选择,都让她痛彻心扉。

丞相府,书房。

沈疏桐同样心绪难平。她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一份关于漕运改革的奏章,墨迹已干,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中反复浮现的,是楚晏兮那双带着委屈、挑衅,最终归于失望和疲惫的桃花眼。还有她那句近乎直白的质问——

“那若是朕,也想效仿顾侍郎,不拘这‘私事’呢?”

她知道,她的小陛下,是真的难过了,也是真的……快要被这无形的枷锁逼到极限了。

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一次比一次冰冷的回应,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反复切割。她何尝愿意如此?天知道,在御花园那一刻,在那暖阁之中,她需要耗费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回应那近在咫尺的温暖,不去沉溺在那双盛满情愫的眼眸里。

她也想不顾一切。

也想如顾清泫那般,抛下所有顾忌,只为一人奔赴。

可她不能。

她是沈疏桐,是受先帝托孤、辅佐幼主的丞相。

她的身上,系着的是楚晏兮的江山稳固,是大晏的国祚绵长。她们的身份,是横亘在彼此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若她放纵自己的私情,将来史笔如铁,会如何书写楚晏兮?一个被女丞相魅惑的昏君?她们之间不容于世的感情,又会成为多少政敌攻讦楚晏兮的利器?

她绝不能让自己,成为楚晏兮帝业上的污点与弱点。

这心狱,是她心甘情愿画地为牢。所有的痛,所有的挣扎,都由她一人承受便好。

沈疏桐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她拿起笔,蘸饱了墨,试图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政务上。笔尖落下,却只在宣纸上洇开一团浓黑的墨迹,如同她此刻晦暗不明的心境。

接下来的几日,朝堂之上,女帝与丞相之间,维持着一种极其微妙而又脆弱的平衡。

楚晏兮不再有任何超出君臣之礼的言行,甚至刻意减少了与沈疏桐的眼神交流。

她处理政务时更加雷厉风行,决策果决,仿佛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国事之中,用繁忙来麻痹自己那颗无处安放的心。

只是那眉宇间,偶尔会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落寞与冰冷。

沈疏桐则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藏,表现得比以往更加冷静、克制。

她依旧是那个算无遗策、兢兢业业的丞相,将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无论是应对伙国使者最后的“参观”活动,还是处理各地呈报上来的政务,都显得游刃有余。只是,那清冷的面容似乎更加消瘦了些,眼底的青色也愈发明显。

两人在朝堂上配合依旧默契,一个提出方略,另一个便能迅速补充完善,仿佛心意相通。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这默契之下,是怎样一片汹涌的暗流与无法言说的痛楚。

这诡异的平静,直到伙国使者离京前夜的送别宴席上,被再次打破。

依旧是麟德殿,依旧是灯火辉煌,歌舞升平。但经历了之前演武风波和后续的暗流涌动,这场宴席的气氛,总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虚伪与压抑。

楚晏兮高坐御座,一身明黄龙袍,威仪万千,接受着使臣的敬酒与告别之词。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得过于热络,也不失天朝风度。

宇文皓依旧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仿佛之前的所有不愉快都已烟消云散。他举杯向楚晏兮和沈疏桐敬酒,言辞恳切,表达着对两国和平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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