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生死未卜(2/2)
萧寒重重点头:“末将领命!”
顾清泫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心中酸涩,却知劝阻无用,只能道:
“我与你同去!”
翌日拂晓,朔方城门洞开。
沈疏桐一身玄甲,外罩的紫色官袍下摆已被她亲手割去,以免影响行动。
她未戴头盔,墨发高束,露出苍白却冷硬如石刻的容颜,那双赤红的眼,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她手中握着的,是楚晏兮惯用的那柄银枪——枪身还残留着些许干涸的血迹。
她没有战前动员,只是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肃立的军队,那目光中的冰冷与杀意,让所有与之对视的将士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随即涌起同仇敌忾的悲愤。
“出发。”
两个字,冰冷无情。大军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涌向昨日吞噬了他们陛下的风鸣谷方向。
战斗在遭遇北狄前锋的一刻爆发。沈
疏桐一马当先,银枪如龙,所过之处,血雾蓬飞,残肢断臂四处抛洒。
她不再讲究任何招式技巧,只有最原始、最暴戾的劈、刺、扫、挑,每一击都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与刻骨的悲痛。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雷震濒死前的描述:“……陛下肩胛中箭……腹部被刺穿……浑身是血……”
她的晏晏,该有多痛啊?
那个小时候手上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一道小口子,都会泪眼汪汪地举着手指,娇声娇气跑来找她,非要她吹吹、抱抱、哄上好半天才肯罢休的小哭包……
如今却身负如此重伤,坠落那万丈深渊,生死未卜……
“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嘶吼从沈疏桐喉中迸发,她手中银枪横扫,将一名北狄百夫长连人带马拦腰斩断!
鲜血溅了她满身满脸,她却浑然不觉,眼中只有一片血色,只有杀戮!
仿佛要将眼前所有的敌人,都撕成碎片,为她的小陛下陪葬!
顾清泫跟在她身侧,看着她如同疯魔般杀戮,心中大恸,却只能奋力护持,确保她不被敌军所趁。
大晏将士们见丞相如此,更是士气如虹,喊杀声震天动地,将北狄军队杀得节节败退。
这一战,从清晨杀到日暮。
沈疏桐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银枪所指,所向披靡。
北狄军队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宇文烈见势不妙,早已在亲卫护送下仓皇逃窜。
夕阳将天边云霞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
沈疏桐勒马立于尸横遍野的战场中央,银枪拄地,玄甲已被敌人的鲜血彻底浸透,凝固成暗褐色。她微微喘息着,赤红的双眸扫过这片修罗场,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空茫。
胜利了。宇文皓溃逃,敌军伤亡惨重。
可是,她的晏晏呢?
凯旋回到朔方城,迎接她的是萧寒沉默的摇头。
搜寻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断魂渊下迷雾重重,地势险恶,暗卫数次尝试深入,皆因毒瘴和复杂地形受阻。
沈疏桐将自己关在帅府书房内,洗净了手脸,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紫色官袍。
她坐在楚晏兮平日批阅军报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着地图与文书,仿佛一切如常。
只有顾清泫和萧寒知道,那挺得笔直的脊背之下,是怎样一颗濒临破碎的心。
她没有再流泪,只是那双眼,红得骇人,里面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与疯狂。
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军务,安排防务,审讯俘虏,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偶人。
只有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她才会停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被楚晏兮遗落在帅府的、刻着梅枝的银戒,或是望着窗外,低声呢喃,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不知名的神佛祈祷:
“楚晏兮……我们还没有一同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还没有一同守岁,过除夕……”
“还没有一起去逛元宵灯会,看烟火……”
“还没有……白头偕老……”
“你不许有事……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有事!”
声音低哑,带着无法言说的恐惧与执念。
朔风呜咽,穿过空寂的庭院。
凤唳九霄,其声已绝。
唯余丞相独立寒宵,以血为誓,以骨为柴,燃尽所有,也要寻回她的帝王,她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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