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心壑难平(1/2)

翌日,早朝。

金銮殿内,百官肃立,气氛相较于昨日大婚的喧嚣,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

所有人的目光,或隐晦或直接,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文官之首那抹紫色的身影上。

沈疏桐依旧是一身庄重的丞相官袍,袍服熨帖平整,不见丝毫褶皱。她容颜清冷,眉眼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

除了脸色比往日更显苍白几分,她站在那里,与过去无数个清晨并无二致——沉稳、内敛、不容置疑。

仿佛昨日那场轰动京城、身着嫁衣的盛典,只是众人臆想出来的一场幻梦。

然而,那枚被她刻意隐藏在官袍之下、紧贴胸口位置的梅香锦囊,以及袖中掌心那再次裂开、隐隐作痛的伤口,都在无声地提醒她,一切早已不同。

楚晏兮踏入大殿时,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迫切,扫向了那个位置。

当看到沈疏桐完好无损、甚至可以说是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时,她心中先是莫名一松,随即涌上的便是更深的、冰锥般的刺痛与一种近乎怨怼的愤怒。

她凭什么还能如此平静?!

仿佛昨日的种种,于她而言不过是完成了一项无关紧要的公务?!

楚晏兮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步履沉稳地走上御阶,端坐于龙椅之上。

她今日特意选了一身玄黑底绣金龙的常服,颜色沉郁,试图以此压下方才那瞬间失控的心绪。冕旒垂落,将她过于年轻却已布满冰霜的脸庞遮掩大半。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内侍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朝会开始。

议题很快转向了年关后积压的政务,以及昨日大婚并未耽搁的国事——漕运改革、边关军饷、吏部考核……桩桩件件,皆需决断。

很快,便有官员出列,奏报漕运之事,言辞间涉及多方利益,争执不下。

那官员陈述完毕,下意识地便看向了沈疏桐的方向,等待着她一如既往般精准的剖析与裁决。

整个金銮殿的目光,也再次汇聚过来。

沈疏桐感受到那无形的压力,也感受到了来自御座之上那道冰冷审视的视线。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塞与心口的闷痛,迈步出列。

她没有抬头去看楚晏兮,目光落在殿中空地,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她特有的冷静与条理:

“漕运之弊,在于关卡林立,胥吏盘剥。李大人所言加强巡查固然重要,然治标不治本。臣以为,当从三处着手:其一,合并冗余税关,简化通关文书,由户部统一印制,防伪杜奸;其二,核定漕粮损耗标准,超出部分由沿途州县分摊,杜绝虚报;其三,增设漕运监察御史,独立于地方,直报中枢。如此,方可疏通漕运,利国利民。”

她的话语不急不缓,引据经典,分析利弊,直指核心。

一番陈述下来,方才还争执不休的几位官员,要么哑口无言,要么面露深思。

这便是沈疏桐,即便身处炼狱,一旦涉及国事,她依旧是那个算无遗策、能定乾坤的丞相。

然而,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御座之上,却传来一声极轻、却足以让前排官员听清的冷哼。

楚晏兮看着下方那个侃侃而谈、冷静得近乎残忍的身影,看着她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依旧将朝政处理得滴水不漏,心中那股邪火愈烧愈旺。

“丞相所言,听起来倒是面面俱到。”

楚晏兮开口了,声音透过冕旒,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与挑剔,

“只是,合并税关,牵扯众多,阻力不小。核定损耗,标准如何定?由谁定?增设御史,又需多少银钱,多少员额?丞相可曾细算过?”

这番话,与其说是质疑,不如说是一种近乎刁难的迁怒。

在场的官员都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陛下今日对丞相的态度,与往日全然不同。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刺的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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