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许死(2/2)
礼部尚书捧着紫檀木匣上前,匣中玉玺散发着冰冷的光泽。沈疏桐忽然开口:“陛下,该颁第一道旨了。”
楚晏兮接过沉甸甸的玉玺,感受着上面冰冷的龙纹。她望向阶下——大皇子的尸身已被内侍拖走,只余地上一道模糊的血痕;三皇子的脚印渐被新雪覆盖;长公主楚玥脸色惨白地跪在角落,丹蔻指甲掐进掌心,淌出的血染红了袖口。
她想起母妃去时,也是这样一个雪天。宫人们克扣炭火,她冻得浑身发紫,是阿疏姐姐闯进偏殿,将手炉塞进她怀里。那时沈疏桐也不过是个少年丞相,却已经敢为了她与内务府对峙。
“朕的第一道旨——”小女孩的声音清亮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封丞相沈疏桐,为镇国公主,享双俸,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满殿哗然。文官队列中响起窃窃私语,武将们交换着震惊的眼神。长公主楚玥猛地抬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沈疏桐缓缓跪倒,伤口因这个动作涌出更多鲜血:“臣,谢陛下隆恩。”
第二道旨。楚晏兮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将欺君罔上、克扣御用之内侍监、尚宫局掌事等一干人等,杖一百,流三千里。”
曾经欺辱过她的宫人顿时瘫软在地,哭嚎求饶声被侍卫迅速拖走。群臣噤若寒蝉,终于意识到龙椅上这个十二岁的女帝,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傀儡。
“第三道旨。,”楚晏兮望向殿外纷飞的大雪,“大皇子楚琛以谋逆罪夺爵,以亲王礼葬之。三皇子楚琰流放宁古塔,非诏永不得返。”
她每说一句,声音就坚定一分。沈疏桐跪在身侧,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血顺着朝服流淌,在声中开出凛冽的花。殿外风雪愈急,却再也吹不进这九重宫阙。楚晏兮看着她的阿疏姐姐,忽然想起那个雪夜,沈疏桐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写下:
“为君者,当知何为畏,何为不畏。”
畏惧的自然不是鲜血与死亡,而是辜负了那些为你流血的人。
新雪落满紫禁城时,终于盖住了所有血腥与阴谋。楚晏兮缓缓起身,十二旒白玉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卿。”她抬起手,龙袖迎风展开,“平身——”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轻视龙椅上那个单薄的身影。因为在她身旁,站着心口仍在渗血却屹立不倒的镇国公主。她们的身影被雪光投在鎏金地砖上,一个玄色朝服染血,一个十二章纹初试,分明是残破与华美的对比,却奇异地融成完整的画卷。
楚晏兮望向殿外。雪越下越大,将宫殿、血迹、阴谋都覆盖成纯净的白。但她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雪埋没——比如心口的伤,比如那些教诲,比如那个在雪夜里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人。
“阿疏姐姐,”她在心里轻声说,“你看,雪终于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