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阎埠贵的算计(2/2)

果然,他看到秦枫一个人,站在中院那棵早已枯萎的葡萄藤下。那葡萄藤,还是十年前他亲手搭的。

他似乎在看那枯藤,又似乎在透过枯藤,回忆着什么。

阎埠贵知道,机会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最体面的一件灰色中山装,扣上了所有的扣子。然后,他迈着稳健的步子,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走得很近,在离秦枫还有三四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这个距离,既表示了尊重,又不会显得太疏远。

“秦院士。”

他一开口,就用上了最正式、最尊敬的称谓。

他没有叫“小枫”,也没有叫“秦枫”,更没有叫什么“秦工”。

“院士”这两个字,精准地击中了秦枫如今的社会身份,也表达了自己对这种身份的认知和尊重。

这个细节,果然让一直看着枯藤的秦枫,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阎埠贵微微躬着身子,姿态放得很低,但和许大茂的卑躬屈膝不同,他的腰杆是直的,眼神里也没有谄媚,只有一种近乎于求学的恳切。

“我不是来跟您要东西的,更不敢耽误您处理国家大事的宝贵时间。”

阎埠贵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彻底打消了秦枫可能存在的戒备心理。

秦枫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一些。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十年前苍老了不少,但眼神里的精明却丝毫未减的老人,语气缓和了许多。

“三大爷,有事?”

这一声“三大爷”,让阎埠贵的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秦枫没有用“阎同志”或者干脆不理他,说明自己的第一步,走对了。

阎埠贵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声音压得更低了,也更诚恳了。

“秦院士,我就是个教了一辈子书的穷教员,没什么大见识。

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阎解成,您也知道。在轧钢厂里混了十几年,还是个大头兵,眼瞅着这辈子就这么到头了。”

他先是自贬,抬高对方,然后说出自己的困境,但点到为止,绝不卖惨。

“现在,这天,变了。外面的风向,一天一个样。我这老脑筋,是彻底跟不上了。

可孩子的前途,不能耽误啊。”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为人父母的焦虑和无奈,真实得不带半点虚假。

“您呢,站得高,看得远,吃的不是我们凡人吃的饭,想的也不是我们小民想的事。

我今天,是厚着我这张老脸,来求您一句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看着秦枫的眼睛,用一种近乎于祈求的语气,说出了他反复琢磨了一整天的话。

“我不敢求您给他安排个好工作,那是违反原则,不合规矩的事,咱不能干,也不能让您为难。”

“我就是想……想求您,能不能看在您也是从这个院里走出去的份上,给他……指条路?”

“他糊涂,我更糊涂。我们都是睁眼瞎,在黑地里摸索。

您的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方向,都顶我们爷俩瞎摸十年、二十年啊!”

这一番话,说得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他不求财,不求物,更不求一个具体的工作岗位。他求的,是“指路”,是“智慧”,是“方向”。

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虔诚的求学者、问路人的位置上,把秦枫高高地捧到了指点迷津的导师、智者的神坛上。

这极大地满足了秦枫作为一个顶尖知识分子,一个改变了国家科技走向的科学家的身份认同感。

这已经不是求人办事了,这是在请教人生。

秦枫看着阎埠贵,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审视。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老头,确实比院里那帮人,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