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宴请（1/2）

翌日清晨，布考莆带着随从，怀着几分忐忑和好奇，再次来到了榆钱巷。

当他推开那扇昨日还显得破败，今日却仿佛被仔细擦拭过门环的朱漆大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愣在了门口。

只见昨日还落叶满地杂草丛生的庭院，此刻竟变得整洁有序。青石小径上的苔藓被清理干净，露出原本的色泽；疯长的花草被修剪得规整，虽不似精心打理的花园，却别有一种盎然的生机，亭台楼阁的栏杆和窗棂都像新的一样，在晨光中静默矗立。整个宅院仿佛被施加了仙法，一扫颓败，显露出一种洗尽铅华后的清雅与宁静，空气中甚至还隐隐飘荡着一股雨后草木般的清新气息。

“这……这……”布考莆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他昨天才把房契交给周先生，就算连夜请人打扫，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夜间将如此大的宅院收拾到这般地步吧？何况这还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鬼宅！

“布少爷，早。”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前方的正堂传来。

布考莆循声望去，只见周艺躺在院子中间的躺椅上，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周……周先生！”布考莆连忙快步上前，指着焕然一新的院子，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都是您……您收拾的？”

“闲来无事，略微整理了一番。”周艺淡然道，仿佛只是拂了拂衣袖上的灰尘。

布考莆咽了口唾沫，心中的敬畏更深了。这绝非常人所能为！他越发肯定，周艺定是身怀异术的奇人。

“先生真乃神人也！”布考莆由衷赞叹，随即又想起昨夜可能发生的事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昨夜在此歇息，可还安稳？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周艺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尚可，此间主人颇为知趣，并未打扰。”

布考莆听得云里雾里，但见周艺神色如常，毫无惧色，也只能将满腹疑问压下，心想大概是周先生气场太强，连鬼都要退避三舍。

“布少爷来得正好。”周艺转移了话题，“既然有了落脚之处，按俗礼，当暖灶温居。烦请你跑一趟，去请窦毕公子过来，今天便在此处用一顿便饭，也算我答谢二位昨日相助之情。若二位有相熟的朋友，不拘身份，亦可一同请来，人多也热闹些。”

布考莆一听，立刻拍着胸脯道：“先生太客气了，我这就去，窦毕那小子肯定会开心坏了，他那些朋友也都是好热闹的，我保管把话带到！”能为周先生办事，他感到与有荣焉。

“有劳。”周艺点点头，随即又道，“我需去集市采买些食材调料，稍后便回。”

布考莆忙道：“这等小事何须先生亲自动手，我让下人去办就是……”

“不必。”周艺摆手打断，“既是宴客，食材须得合意才好。”

说罢，周艺便信步走出了宅门，布考莆也立刻离开去通知窦毕了。

周艺独自一人，漫步在化蛟城清晨的街市上。此时正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他穿行其间，目光扫过两侧的摊位和店铺，神识微动，各类食材的新鲜度、品质便了然于胸。

他先去了米铺，选了一种颗粒饱满晶莹剔透的本地新米 又去了油坊，买了一小坛气味清冽的顶级花生油，接着是盐、糖、酱、醋等各种调料，他挑选得极为仔细，甚至能通过气味分辨出酿造的火候与年份，让售卖的老师傅都啧啧称奇。

然后他转向生鲜市集。活蹦乱跳的河虾，肉质紧实的山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刚刚捕捞起来活蹦乱跳的鲜鱼……他依循着心中已然成型的菜单，一一挑选。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精准，总能从一堆食材中挑出最好的那一份。卖肉的汉子见他眼力毒辣，也不敢怠慢，给的都是上好的部位。

最后，他还买了一些时令蔬菜，几样本地特色的菌菇，以及一坛口碑不错的陈年花雕酒。

采购完毕，周艺双手提满了东西，却依旧步履从容，回到了榆钱巷，看到宅院门口有隐隐约约的血迹，他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轻轻一吹，门口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来甄肖仁听到手下汇报，知道周艺不是本地人，在城里无依无靠，孤身一人住在鬼宅，于是他派了十多个手下前来寻仇。刚走到宅院门口想要踹门，一道道金光从“随意”两字直射而下，顿时那群手下被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逃窜。

周艺走进院门，路过鱼池的时候，把一条带籽的鱼丢了下去，然后取出一颗丹药弹进水里，那鱼立刻诞下了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鱼，大鱼带着那群小鱼在鱼池里欢快地游动着。

周艺将采购来的食材放入刚刚清理出来的厨房。他挽起袖子，打来井水，然后开始处理食材。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每一种食材在他手中都被处理得恰到好处。刀工更是精湛绝伦，切出的肉片薄如蝉翼，萝卜丝细可穿针，仿佛不是在准备饭菜，而是在进行一场艺术的创作。

他并未动用多少超出凡俗的力量，仅仅是以自身对力量精准到毫巅的控制，以及对食材本身特性的深刻理解来操作。但即便如此，那效率也高得惊人。

他准备的菜式颇多，既有红烧肉、清蒸鱼、白切鸡这样的家常硬菜，也有油焖大虾、菌菇炖山鸡这类鲜香之味，还准备了几样清爽时蔬和一道用料扎实的什锦汤。周艺在那坛陈年花雕酒里滴了一滴灵液，虽然灵气散去了，那酒却无比醇香。

当灶火升起，热油下锅，浓郁的香气开始从厨房弥漫开来，逐渐笼罩了整个宅院。那香气层次丰富，有肉的丰腴，鱼的鲜甜，菌菇的山野清气，混合着葱姜蒜和各类酱料的复合香味，勾人食欲，仿佛将这沉寂多年的宅院，彻底染上了鲜活滚烫的人间烟火气。

日头渐高，接近正午时分。宅院外传来了说笑声和脚步声。

布考莆的声音率先响起：“先生，我们来了！窦毕这小子，把他那几个狐朋狗友都拽来了！”

只见布考莆引路，身后跟着摇着折扇、一脸笑意的窦毕。而在窦毕身后，还跟着三男一女，皆衣着光鲜，气度不凡，显然都不是普通百姓。他们一路走来，看着这焕然一新的宅院，脸上也都带着惊奇之色。

而当他们踏入庭院，闻到那扑面而来的令人食指大动的浓郁饭菜香时，所有的惊奇都化为了深深的诧异和馋涎欲滴。

周艺正要将一盘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的红烧肉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看到来人，淡然一笑：“诸位来了，请随意坐，饭菜已经好了。”

窦毕一合折扇，脸上堆满了笑容，抢先一步上前，对着周艺拱手道：“周先生，您这手笔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昨日还是鬼宅，今日便成了洞天福地，还有这香味光是闻着，我这肚子里的馋虫就要造反了！”他一边说，一边夸张地吸着鼻子，引得身后几人也是忍俊不禁。

他侧过身，开始为周艺引见跟他一起来的朋友。

“先生，这两位是我的好友，也是咱们化蛟城白家年轻一辈的翘楚。”他先指向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带着几分傲气，但眼神清正的青年，“这位是白驰，白家长孙，身手了得，是我们这群人里练武最有天赋的。”

白驰抱拳行礼，虽然姿态有些世家子弟的矜持，但语气还算客气：“周先生。”

窦毕又指向白驰身旁另一位气质更为温和，面带书卷气的青年：“这是白鹤，白驰的弟弟，学识渊博，尤善丹青，是我们化蛟城有名的才子。”

白鹤微笑着躬身一礼：“久闻先生雅居焕新，特来叨扰，望先生勿怪。”

然后窦毕略带得意地拉过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容貌俏丽，眉眼间带着些许灵动的少女：“这位是白芙梅，白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嘿嘿，在下的未婚妻。”

白芙梅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嗔怪地瞪了窦毕一眼，但还是落落大方地向周艺行了一礼：“周先生好。”她的目光更多地落在周艺身上，带着明显的好奇，似乎想看出这个能让布考莆和窦毕都赞不绝口的神秘人物有何特别之处。

“最后这位，”窦毕指向一位站在稍后位置，身材高瘦，眼神灵活的蓝衣青年，“是夏璧笔，夏兄。他父亲便是我们化蛟城守备军的军师夏虎农先生。夏兄心思缜密，最是机敏不过。”

夏璧笔上前一步，笑容可掬地拱手：“周先生，冒昧前来，还望海涵。实在是布兄和窦兄将先生说得如同神人，又言及先生设宴，我等按捺不住好奇，厚颜前来，先生莫要见怪才好。”他说话滴水不漏，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石桌上那盘油光红亮的红烧肉。

周艺神色平静，对众人微微颔首：“陋室初扫，能得诸位青年才俊莅临，蓬荜生辉。不必多礼，都请入座吧，粗茶淡饭，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