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棚屋（2/2）

李曜屏住了呼吸，手心微微冒汗。这家伙的警惕性和观察力，比他只高不低，完全是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

只见那人迅速而专业地检查了一下水潭周围，显然立刻发现了李曜之前活动留下的、无法完全掩盖的痕迹——被踩乱的苔藓，河床上新鲜的、不属于他自己的脚印，甚至可能还有他之前滴落的水渍。那人的动作瞬间变得更加紧绷，像一头察觉到入侵者气味的受惊野兽，猛地矮身蹲下，利用潭边岩石作为掩护，手弩瞬间抬起，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锁定了上方棚屋的方向！

他显然误会了，以为入侵者就藏在棚屋里！

李曜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下误会闹大了。他正急速思考着怎么在不引起对方致命攻击的情况下现身表明身份，那人却已经动了起来，没有给他更多时间。他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直接冲向棚屋查看，而是像鬼魅一样，利用地形的每一处起伏和阴影，开始快速而无声地绕着棚屋移动，动作流畅而隐蔽，显然是想从多个不同角度侦查屋内情况，或者寻找最佳的偷袭或攻击机会。

这一套动作熟练、高效得让人心惊。这家伙，绝对是在这片残酷的废土上挣扎求生很久了，而且积累了丰富的、用血换来的实战经验。

李曜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再躲下去，等对方确认棚屋里面没人，肯定会立刻扩大搜索范围，到时候自己更难解释，冲突几乎不可避免。他深吸一口带着尘土味的空气，将“闪光刺”小心地别回腰后最容易拔出的位置，双手缓缓举过头顶，示意自己没有武器（至少明面上），从巨石后面慢慢站了起来，尽量让自己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姿态显得毫无威胁。

“嘿！”他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石头坡上显得有些突兀，甚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微微颤抖，“我没有恶意！只是路过！”

那人的反应快得超出了李曜的预料！几乎就在他出声的瞬间，对方就如同条件反射般猛地转过身，身体重心下沉，手弩瞬间稳稳地瞄准了李曜声音传来的方向！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那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里，先前只有警惕和冰冷，此刻却骤然迸发出更加浓烈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戒备，以及一丝……仿佛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般的凶光！没有任何言语，没有质问，只有紧绷的、蓄势待发的身体，和那根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弦而出、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弩箭！

李曜瞬间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冷汗唰地一下就湿透了内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根粗糙却致命的弩箭上传来的、毫不掩饰的杀意。这家伙，是认真的，他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两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在一片灰白死寂的荒石坡上，隔着稀疏的空气和弥漫的紧张，陷入了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对峙。

风声是唯一的背景音，卷起细小的沙尘，从他们之间呼啸而过。

李曜看着那双冰冷、警惕、仿佛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眼睛，心里猛地沉了下去。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同类”，恐怕比那头青铜鳞豹和废墟里未知的怪物，也好打交道不到哪里去。在这片废土上，相遇，往往并不意味着救赎，而是新一轮生存考验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