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7 摄政贵妃x无权帝王1(2/2)

话音渐悄,呼吸再度匀长,她就这柔若无骨地偎着他,毫无防备地重堕梦乡。

景策却毫无睡意,手臂承着她的重量,温热的,实实在在的。烛火跳了一跳,在他侧脸投下深刻的明暗。一半浸在暖光里,下颌线如冷刃收鞘;另一半则沉入幽暗,唯有那紧抿的薄唇和半垂的眼睫,在阴影中勾勒出孤寂又清冷的弧度。

视线流转,缓缓停驻在她那两片微启的唇上。那唇色像晨光里将舒未舒的芍药,温润含香,又似一枚熟透的樱桃,沁着晶莹的甜意。他屏息看着,良久,极缓地低下头,一个克制的吻最终只落在她额际的发丝上。

轻如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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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末卯初,天光尚青。

沈佳期在锦衾间转醒时,身侧衾枕已空,她下意识伸手探去,只触到一片将散未散的余温,似有似无地缠在指尖。

昨夜景策来时已过二更,身上还沾着秋夜露气,五更上朝,算来不过在她身侧歇了两个多时辰。她拥着尚有他气息的锦被,静卧片刻,还是缓缓坐起身,青丝如瀑泻了满肩,寝衣领口微乱松散,露出一段莹白颈子。

“掠影。”她声音里还有一些初醒的软哑。

侍立在珠帘外的宫女应声而入,低眉顺目。

“陛下起身时,怎不唤声本宫?”沈佳期目光落在锦褥上那片微凹的痕迹,语调平平。

掠影不敢看那抹莹白,头垂得更低:“陛下临行前特意嘱咐,说娘娘昨夜睡得迟,叫奴婢们万不可惊扰。”她顿了顿,声音轻柔,“陛下怕扰着娘娘,是轻着手脚走的,连帐子都亲自拢好了才出的殿。”

浮光恰捧着温水进来,闻言笑着接话:“何止呢,陛下还亲自去御膳房吩咐,叫备着娘娘爱吃的蟹粉酥、杏仁酪,说娘娘醒来若想吃,立时就能传。”她年纪小些,说话时眼角眉梢都有几分活泼,“娘娘现在可要起?水已经备好了。”

沈佳期却懒懒倚回填漆螺钿的床栏上,云锦被滑至腰际,露出一身山矾色绫罗寝衣,领口绣的缠枝莲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急什么。”她眼波流转间自带一段慵懒风情,“横竖这宫里……”话音未尽,只淡淡一笑。

是了,如今这偌大宫闱,皇后之位空悬,太后早已薨逝,连个正经妃嫔也无。她这个贵妃,是六宫里唯一的主子。晨昏定省那些规矩,倒真成了虚设。

浮光和掠影侍立在拔步床畔,见她这般不经意地斜倚着,乌发衬得肌肤欺霜赛雪,眼尾还残留着昨夜的一抹慵红,两人不约而同红了脸颊。自家小姐自入宫后,原就秾丽的面容好似被春雨润透的牡丹,一日比一日绽出惊心动魄的光艳来。

沈佳期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角上精细的苏绣,那里绣着一对交颈鸳鸯,金线在晨光里微微闪烁。

“再等等罢。”春寒顺着殿角的暗影悄无声息地漫上来,沈佳期将裸露在锦被外的一截手腕往里缩了缩,声音轻得如呵在窗纸上的薄雾,“等日头再暖些。”

殿内沉木香早已燃尽,取而代之的是浮光方才添上的新鲜果香。甜暖的气息弥漫开来,混着锦衾间残留的龙涎香与体温,酿成一种独属于昭阳殿清晨的、私密而缠绵的暖意。

浮光乖觉,悄悄将鎏金手炉换了新炭,用软缎套子裹了,轻轻塞进她怀中。温热的触感贴上来,沈佳期阖着眼眸,睫毛颤了颤,没有推开。

拔步床内层层叠叠的帐幔将晨光滤得朦胧,浮光和掠影侍立在帷幔之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能隐约看见贵妃娘娘侧卧的背影,一头青丝泼墨似的散在枕上,肩胛往下没入锦被的曲线,起伏间有种惊心动魄的柔婉。

时辰一点一滴淌过,殿外偶尔有宫人轻悄的脚步声,像落叶扫过石阶,旋即又归于寂静。远处前朝的钟鼓被重重宫墙滤得模糊不清,传到这里,只剩下空洞的回响。沈佳期就这样静静靠着,直到那片青灰的天际终于裂开一道缝隙,一缕真正的、微弱的日光,带着初春特有的怯生生的暖意,斜斜地探进雕花长窗,透过帷幔落在她交叠的衣襟上,照亮绣线里细碎的金光。

她这才极轻地动了一下,长长睫羽在光影里颤了颤,如蝶翼初振般,缓慢睁开双眼。

沈佳期垂着眼,目光凝在那一片缓慢游移的光斑上,极轻地吁出一口气,尘埃在光束中载沉载浮,被气息拂动便惶惶地旋舞起来,在光柱里缓缓升腾、旋转。

良久———久到浮光与掠影几乎以为她又睡着了,榻上女子那两片饱满莹润的唇,似沾着晨露的芍药瓣儿,终是极轻地一动,逸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喟叹。

那叹息里裹着未散的睡意,柔腻慵懒,像春日柳絮拂过心尖,甫一吐出,便袅袅地融进满殿暖融的甜香里,寻不着半分踪迹。

“……扶我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