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中的虎（2/2）

终于，一套剑法演练完毕。

徐念收剑而立，气息微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眼中的空洞迅速褪去，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曾平息的、凌厉的余韵。

演武场上，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迥异于常、狠戾诡谲的剑法震慑住了。

韩教习久久没有说话。他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目光深邃地打量着场中那个持剑而立的少女，仿佛要透过她那清冷的外表，看穿她内心深处隐藏的东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惊叹，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小姐的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心中藏着一头自己都不认识的猛虎。”

这句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徐念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紧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向韩教习，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猛虎？

她心中……有猛虎吗？

她自己……为何从不觉得？她只是觉得，这样出剑，很自然，很……顺畅。

韩教习没有再解释，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他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徐念离开演武场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

这位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卒，见过太多各种各样的武者。勇猛的，狡诈的，沉稳的，疯狂的……但他从未在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身上，感受到如此纯粹而内敛的、近乎天生的杀伐之气。那剑法中的“诡”与“狠”，并非后天刻意模仿所能练就，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天赋，一种沉睡在血脉中的战斗记忆，被这个看似安静柔弱的少女，在无人指引的黑暗中，自己摸索着，唤醒了。

这头“猛虎”一旦彻底苏醒，认清了道路，将来会成长为何等可怕的存在？

是北凉之福？

还是……滔天之祸？

韩教习不知道。

他只感觉到，一股寒意，悄然爬上了脊背。

徐念走出演武场，春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心中因韩教习那句话而泛起的、细微的涟漪。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柄泛着青光的剑。

剑身映出她模糊的倒影，和她那双沉静却仿佛蕴藏着风暴的眼睛。

心中的虎……

她轻轻抚过冰凉的剑脊，一种陌生而强大的感觉，在她十三岁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沉重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