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实策落地生新芽(2/2)
当晚,林砚坐在帐篷里给苏青鸢写信,案上摆着三样东西:达楞和阿木尔合送的沙棘枝木雕、娜仁换来的狼头刺绣、陈默送来的青稞种样本。他在信里细细描述立碑时的场景、互市上的刺绣交换,还画了张试种田的垄沟草图:“青鸢,北疆的春天真的来了。木碑立起来了,互市开起来了,种子种下去了,这些都是比雪水更养人的生机。娜仁说要绣一件沙棘花和鹰羽合在一起的皮袄给你,她说这是北疆和京城的花样。等秋收时,我给你寄新收的青稞,磨成面做你爱吃的青稞饼。”
夜深时,北疆的残雪已停,风裹着篝火的暖意掠过营寨,帐篷外的歌声愈发清晰——是达楞浑厚的嗓音领着调,阿木尔带着点沙哑的方言跟着和,中间混着几个孩童奶声奶气的跟唱,把“木碑立,粮满仓;互市开,人安康”的调子唱得忽高忽低,却字字透着敞亮。篝火的橙红光晕在雪地上投出晃动的人影,能看见达楞正拍着阿木尔的肩膀,两人手里都举着粗陶碗,碗沿沾着奶茶的奶沫,连争执过的过往都浸在烟火气里。
林砚推开半掩的帐篷帘,指尖刚触到帆布便觉一丝凉意,却被远处飘来的篝火气息暖了回去——那气息里混着沙棘枝燃烧的清苦、烤馕的麦香,还有牧民身上特有的皮毛暖意。他走到帐篷外的土坡上,望着远处试种田的方向:月光如水般洒在新翻的垄沟里,冻土融化后湿润的泥土泛着淡淡的银辉,每一道垄沟都像刻在大地上的纹路,藏着达楞妻子撒下的青稞种,也藏着陈默蹲在田埂上教农时的身影。
他下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狼耳配饰,银质纹路被体温焐得温热,先帝御赐的印记与苏青鸢绣的茱萸锦囊轻碰,发出细弱的清响。脑海中忽然闪过白日的种种画面:达楞与阿木尔合力抬木碑时沾着泥土的指节,巴依摸着棉布上鹰羽图腾时绽开的笑,娜仁捧着狼头刺绣跑来时,鬓边沙棘花的露珠还在闪;那些曾让他愁眉不展的“复杂难题”——牧场争执、边境冲突、亩产偏低,此刻都像冻土下的草芽,在立碑的和气、互市的温情、播种的期盼里慢慢舒展。
歌声渐缓时,坡下传来孩童追着萤火虫跑的笑声,光点落在试种田的垄沟旁,与月光交织成细碎的暖。林砚忽然彻悟:所谓治理,从不是朝堂上拟定的冰冷条文,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宏图壮举,而是把达楞与阿木尔的和气刻进木碑,把巴依的信任织进棉布,把达楞妻子的期盼种进垄沟;是让不同部落的歌声混着汉话与方言,在篝火旁唱成一曲;是让月光下的每一道垄沟,都能在开春后冒出带着民心温度的新芽——这新芽,终会在时光里长成满疆的硕果,比城墙更坚固,比文书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