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杭城又临（2/2）

傍晚，周秉文在西湖画舫上设下接风宴，却特意嘱咐后厨只备家常菜。画舫缓缓行驶在西湖上，两岸的雷峰塔与苏堤在暮色中若隐若现，船夫唱起了悠扬的《采莲曲》。周秉文举起酒杯，对林砚道：“萧大人，自革新推行以来，杭州税银增收六成，贪腐案件绝迹，百姓安居乐业，这都是您的功绩啊！”林砚摇头笑道：“这是君臣同心、官民合力的结果，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宴罢，画舫泊在苏堤南口，林砚与苏清鸢并肩踏上长堤。夜风吹散了白日的暑气，带着西湖荷叶的清香与岸边桂花的甜润，丝丝缕缕缠在衣袖间。苏堤两侧的柳树已抽出新枝，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青石板路上织就斑驳的银网；远处雷峰塔的剪影浸在月色里，塔檐挂着的铜铃偶尔传来“叮铃”轻响，与西湖水拍击堤岸的“哗啦”声相和。林砚放缓脚步，指尖轻轻牵着苏清鸢的手，掌心能触到她腕间素馨花香囊的细腻绣纹——那是莲心临行前特意为她绣的，囊里装着岭南带回的干花，香气虽淡，却藏着一路的暖意。

两人走到一株老柳树下驻足，月光洒在湖面，将水波映得如碎银般闪烁。不远处的荷塘里，新栽的藕苗刚冒出尖尖的绿芽，虽未开花，却已透着勃勃生机，让人想起午后亲手种下的西湖莲子。苏清鸢轻轻靠在林砚肩上，发梢扫过他的衣襟，声音轻得像月色：“你看那处画舫，百姓们正围坐着唱歌；还有那边的茶摊，挑着灯笼还在营业呢。”林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湖面画舫上灯火通明，百姓们举着酒杯对歌，歌声混着笑声飘过来；堤岸茶摊前，掌柜正为晚归的行人续茶，茶汤腾起的热气在灯笼下凝成细小的雾珠。

这些鲜活的烟火，忽然让他想起数年前初入朝堂时的景象——那时京城粮案刚发，百姓在街头排队买发霉的米，江南茶商因苛税破产的消息雪片般送进户部。他侧头看着靠在肩头的苏清鸢，想起她当年随自己微服查案时，在苏州巷弄为贫苦孩童施针的模样；想起甘州街头李御史斩贪官时，百姓们含泪欢呼的场景；想起苗疆医馆旁，苗民围着莲花池祈福的虔诚。那些曾浸着艰辛的过往，此刻都化作了眼前的安宁——画舫上的歌声、茶摊的灯火、荷叶的清香，还有掌心温热的触感。

“你看，这就是你想要的太平盛世。”苏清鸢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林砚握紧她的手，望向远处杭州城的万家灯火——那些灯火里，有茶商安心算账的烛火，有农户清点收成的油灯，有孩童灯下读书的暖光。他低头，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沉淀后的温柔与笃定：“是啊，这盛世，如我们所愿，如莲御史所愿，更如天下百姓所愿。”晚风拂过，将柳丝吹得轻晃，月光下，两人的身影与老柳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嵌在苏堤的夜色里，成了太平盛世最动人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