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格格的期待(1/2)

立夏刚过,北京城的夜晚已褪去春寒,多了几分暖意。

储秀宫后一处僻静的跨院,是静宜格格日常起居读书之所。

院中植有几株海棠,花期已过,绿叶成荫,在廊下宫灯朦胧的光晕里,投下婆娑的暗影。

正房西暖阁内,烛火通明。

静宜格格穿着一身月白色绣折枝玉兰的常服旗袍,外罩一件浅杏色比甲,未戴繁复头饰,坐在临窗的紫檀木书案前。

面前摊开着一本英文的《博物志》,手中执着笔,久久未落。

书案一角,放着几封已经拆阅的信件。

最上面一封,是父亲醇亲王奕譞旧部、现任内务府某司官员的请安兼报事信。

信中隐晦提及朝中对北洋“靡费”的弹劾风潮仍未平息。

翁同龢一党攻势甚急,皇上虽有心维护,但迫于太后和清议压力,态度颇为踌躇。

信中最后提醒:“闻沪上林某,仍与洋人过从甚密,尤与某泰西女史有染,恐再授人以柄,于王爷清誉有碍,望格格慎之。”

这封信,让静宜的心一直悬着。

她担心的不仅仅是林承志的处境,更是这种关联可能对自己、乃至对暗中支持林承志的皇帝哥哥带来的政治风险。

另一封是杨御史的例行问候信,信中除了家常,也略提了一句:“承志贤侄近来闭门谢客,专心实业,闻有格致新得,心甚慰之。

然树大招风,京中耳目众多,宜乎慎言谨行。”

这两封信,一明一暗,都指向同一个信号:

林承志的处境依然艰难,且他与那位西洋女记者的“风流韵事”,似乎已传到了北京,成为政敌攻击的新口实。

静宜放下笔,轻轻叹了口气。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

夜风带着庭院中草木的清新气息涌入,稍稍吹散了室内的沉闷。

她想起林承志寄来的那些书和文章。

那些关于蒸汽机、电报、轮船、矿冶、乃至国家富强的论述。

字里行间透露出的见识、气魄和忧国之心。

每每读来都让她心潮澎湃,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广阔天地的窗。

这与她在深宫中日复一日所见的繁琐礼仪、勾心斗角、陈腐空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也想起去年秋天,在宫外偶然遭遇洋人纠缠时,那个挺身而出、言语犀利、举止从容的年轻身影。

他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王公贵族或文人墨客,身上有种混合着东方的沉稳与西方的锐气,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力量。

正是那份不同,吸引了她,也让她甘愿冒险,通过杨世伯的渠道与他保持联系,甚至送出那枚玉佩和印章。

可是现在……“与泰西女史有染”?

静宜的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是失望?是嫉妒?还是……担忧这会影响他的声誉和事业?

她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不该有的念头。

自己与他,身份悬殊,隔着宫墙和礼法,那些朦胧的好感,本就不该存在,更不该奢望。

她与他通信,赠物,更多的是出于对其才华抱负的欣赏,对国家命运的关切,以及……一种在深宫中难得觅得知音的慰藉。

“主子,夜深了,该安歇了。”贴身宫女秋月轻声提醒,端着一盅温好的燕窝粥进来。

“再等等。”静宜回到书案前,重新拿起笔。

她决定再给林承志写一封信。

这次,不能再用杨世伯的渠道了,风险太大。

她需要另想办法。

她提笔在洒金笺上写下:

“承志先生文几:暌违数月,沪上春深,京华亦芳菲渐歇。

前奉手书并惠赠奇文,开卷有益,茅塞顿开,静宜虽处深闺,亦觉眼界为之一阔。

先生于格致实业之卓见,于强国富民之热忱,每每读之,令人神往,亦深感责任之重。”

“然近日偶闻外间浮议,于先生多有微词。

或言先生闭门造车,徒耗资财。

或言先生交接非人,恐损清誉。

静宜窃以为,大丈夫行事,但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外间毁誉,何足挂怀?

先生志在匡时,必不以流言易节。”

“唯今时势日亟,倭人磨刀之声,隔海可闻。

朝中朋党之争,愈演愈烈。

先生于沪上兴办实业,研发利器,实乃固本培元之要着。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