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事情成了(1/2)

秋意渐深,庭院里的梧桐树叶已落了大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禁足生活,已持续了十余日。

林承志每日里读书、演算、撰写他的《西洋策要》补充说明,神色平静,仿佛外界的风风雨雨都与他无关。

只有贴身小厮墨竹知道,少爷常常对着窗外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那些看不懂的符号和线条。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似乎酝酿着一场秋雨。

陈氏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致远斋”书房。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件较为庄重的绛紫色缠枝莲纹褂子,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眼底的乌青和微红的眼眶,却泄露了她连日来的焦虑与悲伤。

林怀远正对着一份账册发呆,见妻子进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夫人怎么来了?天气不好,当心着凉。”

陈氏没有接话,只是走到书案前,将那份林承志写给她的、已被泪水微微濡湿的信,轻轻放在了林怀远面前。

“老爷,”陈氏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是志儿……写给妾身的信。您……看看吧。”

林怀远眉头微蹙,拿起那封厚实的信。

他本不想再看儿子那些“蛊惑人心”的言语,触及妻子哀戚的目光,还是拆开了火漆。

信很长,字迹工整有力,完全不似孩童笔迹。

林怀远起初只是随意浏览,很快目光就被牢牢吸引住了。

信中没有任何抱怨和顶撞,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现实分析,和炽热到令人动容的责任担当。

当读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今日之富贵安稳,不过是明日洋人砧板上的鱼肉”时,林怀远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些话,何尝不是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恐惧?

只是他一直在逃避,不愿直面。

读到儿子对家族产业困境的逐一剖析,以及对未来航运、能源、矿产等领域机遇的前瞻性判断时,林怀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那些观点新颖大胆,数据引用看似天马行空,却又逻辑严密,环环相扣。

勾勒出一幅林怀远从未想象过的、波澜壮阔的商业蓝图。

这真的是一个八岁孩子能写出来的?

最后,读到儿子对留学计划安全性的详细解释和那份沉甸甸的承诺。

“必以所学,助父亲振兴家业,强我国家,让今日之屈辱,永不再现!”时,林怀远闭上了眼睛,久久无言。

他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那股磅礴的志气和不容置疑的决心。

“老爷,”陈氏见丈夫神色动摇,适时开口,声音哽咽。

“妾身知道您心疼志儿,怕他受苦,怕他有危险。

妾身又何尝不是?这心里……如同刀绞一般!”

她拿起绢帕拭了拭眼角。

“可是老爷,您看看这孩子写的……他想的,比我们这些做爹娘的,还要深,还要远啊!

他这不是胡闹,他是真的……真的把林家的未来,把他自个儿的命,都和那个什么……国家气运,绑在一起了!”

陈氏走到林怀远身边,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如同年轻时那般带着依赖:“老爷,志儿说得对,这世道变了。

咱们把儿子圈在家里,就能护他一世周全吗?

‘安澜号’的事,难道还会是最后一次吗?

既然这孩子天生不凡,心有乾坤,我们……我们何不放手,让他去闯一闯?

或许……或许真能闯出一条咱们想都不敢想的活路来呢?”

林怀远猛地睁开眼,看着泪眼婆娑的妻子,心中最坚固的那道防线,在儿子理性的分析与妻子感性的恳求双重冲击下,轰然崩塌。

书房外传来林福恭敬的声音:“老爷,赵守诚赵老爷来访,说有要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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