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家族的根基（1/2）

林承志在剑桥公寓的书房里，拆阅着父亲林怀远通过加密渠道、辗转数月才送达的最新信件。

厚厚的一叠宣纸，承载着家族的近况、父亲的期望，那片古老土地上正在发生的、缓慢深刻的变化。

父亲的信，前半部分依旧是家常。

母亲身体安好，只是思念更甚。

族中事务平稳。

修缮祖宅和祠堂的工程已近尾声，颇得乡邻赞誉。

观前街的几家铺面生意兴隆，岁入可观，家族财力更加厚实。

信的中段，笔锋转向了林承志最关心的、关于“新学”与“实业”的布局。

父亲的语气，明显比之前更加坚定，也透露出更多的阻力与艰难。

“……汝前番来信，所言‘工艺学堂’之事，为父深思良久，亦与苏府台及几位开明士绅多次商议。

然守旧之辈，攻讦甚烈，斥之为‘舍本逐末’，‘以机巧之心坏学子心性’。

幸得苏府台力排众议，以为‘师夷长技以制夷，正需此等根基’，方得以初步推行。”

“然开办之艰难，远超预期。

通晓西学之匠师，难寻其人也！

偶有略知皮毛者，便索要高价，且其技艺，是否真为泰西精髓，犹未可知。

所购之‘格致仪器’，价格昂贵，且多不适用，或损坏后无人能修。

目前仅能招得十数名贫寒子弟，授以浅显算学、绘图及木工金工之基础，成效甚微，恐有负吾儿所望……”

读到这里，林承志能想象出父亲在苏州面对那些顽固乡绅的质疑、寻找合格师资和设备的无奈。

在当时的中国，想要打破千年科举的桎梏，引入西方实学，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前行。

父亲并没有放弃，信的后半部分，提到了一些积极的尝试：

“……另，依汝之意，为父已尝试涉足新兴产业。

与上海‘轮船招商局’下辖之一位唐姓会办有所接触，其人对西洋机器颇感兴趣。

吾家已投入部分资金，与人合股购入两艘小火轮，经营苏州至上海之内河航运，虽利薄，然可谓窥得新式交通之一斑。”

“此外，依汝‘关注北洋’之嘱，为父亦多方打探。

去岁，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率‘定远’、‘镇远’等舰巡访香港、日本，炫耀武力。

然据闻返航后，水师内部于训练、保养乃至弹药储备方面，屡有龃龉。

李中堂（李鸿章）虽竭力维持，然国库支绌，各省协饷常拖欠，加之朝中清流空谈误国，掣肘甚多……

唉，看似铁甲巨舰，威风凛凛，内里之苦衷，不足为外人道也。”

“汝于美利坚，当更加留意泰西海军之训练、编成及后勤保障之法，他日或可有所建言……”

父亲的信息详尽敏锐，不仅反映了林家在国内艰难的转型，也印证了林承志对北洋水师内部隐患的判断。

丁汝昌与下属的矛盾，经费的短缺，朝堂的掣肘……

这一切，都如同定时炸弹，埋藏在那看似强大的铁甲舰之下。

放下家书，林承志走到悬挂的世界地图前，目光凝重地凝视着太平洋西岸那片雄鸡状的版图。

必须给父亲更具体、更具操作性的指导，要开始利用在美国积累的资源，反哺国内。

林承志立刻开始研墨回信。

在信中，他首先安抚并鼓励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