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暗影与荣光(2/2)
保持与乌鸦部落的友好关系,可承诺未来开采利益共享以换取支持。
5. 警惕一切接近营地的陌生人,无论肤色。
授权你在必要时使用一切手段自卫。
6. 坚持住,胜利在望。
——林。”
写完后,林承志唤来李福:“立刻将此指令加密,通过最快渠道发往阿拉斯加。
通知奥托和威廉,补给船队出发时间提前,武装护卫人数加倍,装备最好的武器。
资金从特别储备金中调用。”
“是!”李福接过信纸,迅速离开。
林承志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越来越密的飞雪。
阿拉斯加的黄金近在咫尺,通往金矿的道路上,已经铺满了同伴的鲜血和未知敌人的阴影。
那枚徽记像一根刺,扎进了心里。
夜色彻底笼罩波士顿时,第三封信到了。
这封信走的是普通国际邮路,从上海经旧金山转寄而来,历时近两个月。
厚实的宣纸信封,熟悉的毛笔字,父亲林怀远的手书。
信封边缘略有磨损,透着远渡重洋的沧桑。
林承志在台灯下小心拆开,厚厚一叠信笺带着淡淡的檀香和墨香。
他逐字阅读,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
父亲的信前半部分依旧是家常和族务。
母亲身体安康,但思念更甚。
工艺学堂招收了第二批十五名学生,聘请到一位曾在江南制造局做过学徒的匠师任教,开始教授简单的机械制图和车床操作。
内河航运公司又添置了一艘小火轮,生意尚可。
家族在芜湖与人合股投资了一个小型的矶砂矿,算是向矿业迈出了试探性的一步。
接着,父亲笔锋转向时局,语气明显沉重:
“……去岁秋冬以来,朝局愈发扑朔。
太后(慈禧)虽已归政,然枢要之地,仍多其旧属。
皇上(光绪)励精图治之心日切,于洋务、练兵、办学诸事,屡有诏谕。
然多被部臣、疆臣以‘库帑支绌’、‘需从长计议’为由拖延敷衍。
帝后之间,纵无明争,亦有暗涌。
北洋之事,汝所嘱为父留意者,近有异动。
李中堂(李鸿章)去岁年末奏请增设‘海军衙门’以专事水师,已获旨准,然经费筹措依旧艰难。
更堪忧者,水师内部,闽党与淮党之争愈演愈烈。
提督丁汝昌虽尽力调和,然积弊已深。
去岁冬操,竟有舰船因燃煤劣质、蒸汽不足而贻误演练之事,虽未声张,然已显后勤之弊。
近日,北洋通过驻英公使,向英厂询价新式快船,然报价高昂,户部难应。
有传言,李中堂有意向德厂询价,恐又引英德之争。
另有一事,颇为蹊跷。
月前,苏州商会宴请途经之北洋一位刘姓管带。
其酒后失言,提及北洋近年接收之西式弹药,常有受潮、哑火之弊。
疑非尽为储存不当,恐采购环节亦有猫腻。
此言虽不可尽信,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汝母近日常于佛前为汝祈福,望汝早成学业,平安归来。
为父亦知,汝志不在小。
然切记,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归来之路,需谋定而后动。
近日,有自称英吉利国领事馆译员者,辗转询问林家是否与‘在美经营石油之林姓华商’有关联,为父虚与委蛇,未置可否。
望汝在彼邦,亦需谨慎行事,勿授人以柄。
春寒料峭,望自珍重。父字,腊月初八。”
信读完了。
林承志将信纸轻轻放在桌上,闭目良久。
北洋水师的困境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帝后矛盾、派系倾轧、经费短缺、后勤腐败、装备质量隐患……
这一切都在快速消耗着那支看似强大的舰队真正的战斗力。
而1894年,正在一步步逼近。
父亲提到的英领事馆译员的打听,也让他警惕。
是范德比尔特家族或标准石油通过外交渠道施压?
还是英国情报部门对他在美国的崛起产生了兴趣?
毕竟,一个掌控着石油资源、与摩根关系密切的华人,足以引起任何列强的关注。
三条线索,三封来信,如同三条从不同方向汇聚而来的河流,在这个寒冷的波士顿夜晚,冲撞在他的书桌前。
共济会的高阶会议邀请,代表着他在西方隐秘权力世界中的上升通道已经打开。
阿拉斯加的“曙光脉”与血腥袭击,意味着巨额财富近在咫尺,但也伴随着致命的危险和未知敌人的觊觎。
父亲的家书,则像一根无形却最坚韧的线,牢牢系着他的心,将他拉向那片积贫积弱、危机四伏的故土。
北洋水师的每一个隐患,都像是未来那场海战中可能被击穿的装甲接缝。
林承志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指缓缓拂过图面。
波士顿——他学术与初期资本的起点,共济会网络的入口。
纽约——摩根与洛克菲勒的角力场,金融与权力的心脏。
德克萨斯——黑色血液的源泉,帝国的基石。
阿拉斯加——冰封的黄金国,打破一切平衡的终极武器。
苏州——家族的根,情感的锚,一切的起点与归宿。
天津、旅顺、黄海——未来命运的决战场,民族耻辱与荣耀的十字路口。
林承志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东西方之间那片广阔的太平洋上。
这片大洋分隔了两个世界,也连接着他的过去与未来。
壁炉的火光在地图上跳跃,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书房里安静得能听到怀表指针的滴答声,艾丽丝赠送的怀表,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胸前的口袋里,贴近心脏的位置。
林承志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决绝:
“瑞士的闭门会议,是深入暗世界核心的机会,不能错过。
阿拉斯加的‘曙光脉’必须拿下,那是我们未来一切行动的‘燃料库’,但徽记背后的敌人……必须查清。”
他的手指重重按在远东的海岸线上。
“而北洋的隐患,祖国的呼唤……时间不多了。李中堂向德厂询价鱼雷艇?这或许……是一个切入点。”
一个模糊的计划轮廓开始在脑中形成。
通过共济会网络接触欧洲的军工复合体?
利用阿拉斯加未来黄金的预期收益作为担保,以北洋水师“顾问”或“特别采购代表”的身份介入军购?
甚至……在适当的时机,以“海外爱国商人”的身份,直接向水师捐赠或提供“更优质”的装备与训练?
这一切的前提,是林承志必须拥有足够的实力和无可置疑的地位。
阿拉斯加的黄金是硬实力,共济会的网络是软实力,连接东西方的身份,则是独特的杠杆。
林承志转身回到书桌,开始书写三封回信。
第一封,给共济会总会秘书处,接受卢塞恩会议的邀请,并询问是否可以携带一名“学术助手”。
第二封,给苏州的父亲,报平安,详细指导家族工坊可以尝试仿制或改进的一些小型机械部件,为未来可能的“技术支持”做铺垫。
并隐晦提醒父亲继续留意北洋人事与装备动态,特别是与德国相关的。
第三封,林承志犹豫了一下,然后写给艾丽丝。
没有提及任何危险与谋划,只是倾诉思念,描述波士顿的雪景,约定下次见面时一起去听一场音乐会。
在信的末尾,他写道:“艾丽丝,我离实现对你的承诺又近了一步。
待我处理好一些必要的事务,我们将共同面对更广阔的世界。
请相信我,也请保重自己。”
写完信,已是深夜。
雪停了,窗外一片洁白,映着清冷的月光。
林承志走到窗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幅地图。
三条线索,三个方向,此刻在他心中汇成一股明确的力量。
林承志抚摸着怀表光滑的外壳,轻声说出那句最终将贯穿他整个征程的誓言:
“光明会的阴影若隐若现,阿拉斯加的黄金染着血色,祖国的呼唤刻不容缓……是时候,为‘龙归’做更具体的准备了。”
“第一步,掌控黄金。第二步,渗透暗网。第三步……舰指东方。”
窗外,波士顿沉睡着。
书房里的灯光,直到天明未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