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问神启幕(1/2)

酉时三刻,苗寨的最后一缕夕阳没入西山大梁,天边的霞光还未散尽,一轮满月已从东山坡缓缓升起。这月亮比平日里更圆更亮,像是被浸过蛊油的银盘,清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族人们匆匆的身影,也给吊脚楼的竹檐镀上一层冷白的光。

寨心的祭坛早已被打理得肃穆庄严。八根丈高的火把立在祭坛八方,火把杆是用百年 “蛊香木” 削成的,杆身刻着螺旋状的 “引灵纹”,纹路里嵌着细碎的银砂,燃烧时会散发出能安抚心神的香气。此刻火把已被点燃,橙红色的火焰在夜风里跳动,却不像寻常火焰那般飘忽,反而带着一丝凝滞的蓝 —— 那是因为火把芯里裹了 “圣蝶蛊” 的虫卵,燃烧时能与月华中的灵气呼应,为后续通神铺路。

祭坛中央的玄武岩台面,被乌辰带着三名资深巫祝用 “清灵蛊液” 擦拭过三遍,原本刻着的 “万蛊护族” 图腾此刻泛着淡青色的光,图腾边缘用新鲜的朱砂和云岫的指尖血混合画了圈 “通神纹”,每一笔都细如发丝,是阿萝跪在台面上画了两个时辰才完成的,画完时她的膝盖已被石面磨得通红。

族人们从酉时就开始往祭坛广场聚集,到了戌时,广场上已挤满了人。最前排是族老们,他们穿着深褐色的麻布长袍,袍角绣着各自宗族的蛊纹 —— 阿松老爹的袍角是 “守泉蛊” 纹,乌辰的是 “水蛊” 纹,岩刚的则是 “守山蛊” 纹。每个族老手里都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陶蛊罐,罐里装着各自的本命蛊,是仪式上要用来 “献蛊助灵” 的,罐口用红绸扎着,绸结上挂着小银铃,走路时叮当作响。

中年汉子们站在族老身后,大多穿着黑色皮甲,腰间挂着苗刀,刀鞘上的兽牙装饰沾着白日里磨刀的石粉。他们的任务是维持秩序,防止有人冲撞祭坛,也防备岩刚那边可能的异动 —— 乌辰早私下叮嘱过,让他们多留意岩刚的侄子阿武,那小子手里藏着东西,眼神不定,怕是要搞事。

妇女们抱着孩子站在广场两侧,孩子们大多穿着绣着小蛊虫的肚兜,手里攥着母亲给的 “平安草”—— 一种晒干的艾草混合着 “安神蛊” 虫卵的草束,能驱避低阶邪气。有的孩子好奇地扒着母亲的肩膀,盯着祭坛上的火把,有的则被火焰的蓝光吓得往母亲怀里缩,嘴里念叨着 “火神保佑”。

乾珘被两名苗兵押着,站在广场最外围的老樟树下。苗兵用的是 “缠蛊绳” 捆着他的手腕,绳子是用青竹纤维混合 “绊脚蛊” 的丝制成的,只要他一挣扎,丝里的蛊虫就会收紧,勒得手腕生疼。他的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落在祭坛中央那个还空着的位置 —— 那是云岫的位置,他能看到石面上铺着的白色鹿皮,是前圣女传下来的,鹿皮上绣着的圣蝶纹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时辰快到了。” 押着他的苗兵低声说,语气里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一丝紧张,“圣女该出来了。”

乾珘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他的视线扫过人群,很快找到了岩刚 —— 那老头站在族老们的最右边,手里捧着个黑色的蛊罐,罐口没扎红绸,能看到里面隐约的黑影,显然不是用来献蛊的本命蛊。岩刚的眼神时不时往祭坛东侧的树林瞟,阿武就站在树林边,手按在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藏着什么。

乾珘的心沉了沉。他想起云岫月下探牢时说的话,岩刚一直想置他于死地,今晚的仪式,怕是不会平静。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玉佩是母亲留下的月蝶花玉佩,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是在给他某种安慰。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从寨西方向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圣女来了!”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原本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寨西的小路。

乾珘也抬眼望去。只见云岫从月光里走出来,身后跟着阿萝,阿萝手里捧着那个古朴的陶罐,罐口的红绸在夜风里轻轻飘着。云岫穿着的圣女祭服比白日里更显庄重 —— 玄黑的底料是用 “蛊蚕丝” 织的,这种蚕丝浸过地脉水,在月光下会泛着淡淡的银光;袍面上绣的圣蝶纹是用银蚕蛊的丝混合着细银线绣的,每只蝴蝶的翅尖都缀着一颗米粒大的蓝宝石,是从地脉深处挖出来的 “灵脉石”,能汇聚灵气;她的长发没有绾,用一根银色的发带松松系在脑后,发带上挂着三枚小小的银符,分别刻着 “引灵”“通神”“护魂” 三个字,是乌辰早上给她的,说能增强通神时的防护。

云岫的步伐很慢,却很稳,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上的 “踏月纹” 上 —— 那是阿萝下午特意用石灰画的,能让她在行走时吸收月华的灵气,为仪式储备力量。她的额间戴着那枚月牙形的蓝宝石额饰,额饰的光与她右眼的淡紫瞳色相互辉映,远远望去,像是有两团光在她脸上跳动。

阿松老爹第一个跪了下来,双手捧着蛊罐,额头抵在地上,嘴里念着古老的祷词:“圣女降,祖灵临,护我苗疆,佑我族人……”

族老们跟着跪下,中年汉子们也单膝跪地,妇女们抱着孩子屈膝,连最调皮的孩子都被母亲按着,乖乖地低下头。整个广场上,只有岩刚和阿武没跪 —— 岩刚是慢慢弯下腰,看似恭敬,实则眼神还在往阿武那边瞟;阿武则是往树林里退了半步,手依旧按在腰间。

云岫走到祭坛边,乌辰迎了上去,手里捧着一个银碗,碗里盛着用圣泉储存水(仪式前三天就存好的,没被污染)混合 “清灵蛊” 汁液的水,是用来 “净手” 的。

“圣女,净手。” 乌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仪式的庄重。

云岫伸出双手,乌辰用银勺舀起水,缓缓浇在她的手心。水很凉,却带着一丝暖意,是清灵蛊液的作用。她轻轻搓洗手心,然后接过阿萝递来的素帕,擦干手。素帕是用构树皮做的,上面绣着小小的圣蝶,是阿萝亲手绣的。

净完手,云岫走上祭坛,站在玄武岩台面的中央。阿萝将陶罐放在她面前的石台上,然后退到祭坛边缘,站在乌辰身边,手里握着一把 “护灵草”,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乌辰走到祭坛八方的火把旁,依次用巫杖敲了敲火把杆。每敲一下,火把的火焰就会往上窜一寸,蓝光也更浓一分,燃烧的蛊香木香气也更清晰,广场上的族人们都能闻到,原本紧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问神仪式,第一阶:献蛊助灵。” 乌辰的声音透过 “传声蛊” 的加持,清晰地传到广场的每一个角落。传声蛊是一种藏在巫杖里的小蛊虫,能放大声音,却不会失真,是苗族仪式上常用的蛊具。

族老们依次走上祭坛,将手里的蛊罐放在云岫面前的石台上。每个族老放下蛊罐时,都会说一句祷词,比如阿松老爹说 “守泉蛊助,圣泉清”,乌辰说 “水蛊助,通神顺”。轮到岩刚时,他放下的是个黑色蛊罐,嘴里念的祷词含糊不清,眼神也不敢看云岫,放下罐就匆匆走下祭坛。

云岫的目光扫过石台上的蛊罐,最后落在岩刚放下的黑罐上。那罐里的气息不对,不是本命蛊的温和气息,而是带着一丝阴邪,像是…… 蚀魂蛊?她的异瞳微微收缩,却没说什么 —— 现在不是拆穿的时候,仪式要紧。

等所有族老献完蛊,乌辰走到祭坛中央,对云岫点头:“圣女,可以开始引灵了。”

云岫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月光落在身上,像是一层薄纱,带着清冽的灵气;能闻到火把燃烧的蛊香,混杂着族人们身上的艾草味;能听到广场上族人们的呼吸声,还有远处山林里蛊虫的鸣叫声。她的心神渐渐沉静下来,指尖开始凝聚灵力。

“吾以圣女之名,唤祖灵之息,引圣蝶之灵……”

她缓缓睁开眼睛,双手抬起,开始吟唱古苗语的引灵咒。声音不高,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穿透广场的嘈杂,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族人们都屏住了呼吸,连怀里的孩子都停止了哭闹,静静地听着。

随着吟唱,云岫面前的陶罐开始微微发烫,罐口的红绸轻轻晃动,里面传来细微的 “嗡嗡” 声 —— 是圣蝶幼虫在回应她的召唤。她伸出右手,指尖对着陶罐,灵力顺着指尖流出,轻轻拂过罐口的红绸。

“嗡 ——”

陶罐发出一声轻响,红绸自动散开,一只只有指节大小、通体晶莹如蓝宝石的蝴蝶从罐里飞了出来。这就是云岫的本命蛊,圣蝶幼虫,是圣蝶之灵在人间的显化。它的翅膀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翅尖的银粉在空气中飘落,像是细小的星星。

圣蝶幼虫盘旋了一圈,然后轻轻落在云岫的指尖。它的脚很轻,落在皮肤上几乎没感觉,却能传来一丝温暖的灵力,与云岫的心神相连。

“圣女的本命蛊!” 广场上有人低呼,是个年轻的巫祝,第一次见到圣蝶,眼里满是敬畏。

族老们也露出欣慰的神色,阿松老爹甚至激动得抹了抹眼泪 —— 圣蝶的状态很好,说明云岫的心神很稳,仪式成功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只有岩刚的脸色沉了沉,他悄悄对阿武使了个眼色,阿武会意,慢慢往树林里退了两步,手按在腰间的蚀魂蛊罐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云岫没理会下方的动静,她从袖中取出那株处理过的幽影草 —— 草已经用护魂草汁液浸泡过,外面裹着引灵草粉末,颜色从暗紫变成了淡蓝。她用银刀轻轻碾碎草叶,将汁液均匀地涂抹在自己的眉心和圣蝶幼虫的翅膀上。

汁液刚涂好,云岫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眉心渗入体内,同时又有一股灼热的力量从圣蝶幼虫的翅膀传来,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交汇,让她的神识瞬间变得清明。她的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光影,像是隔着一层薄雾看到了灵界的景象 —— 有飘动的祖灵气息,有地脉流动的光带,还有远处幽蚀之气的黑色阴影。

“引灵已毕,通神始。” 乌辰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走到祭坛边缘,用巫杖敲了敲地面的 “通神鼓”。鼓是用百年老樟木做的,鼓皮上画着圣蝶展翅的图案,鼓身刻着 “安神纹”。鼓声低沉而厚重,每敲一下,广场上的空气就震动一分,族人们的心神也更安定一分。

云岫拿起石台上那片乾珘的玄色布料 —— 布料是阿萝昨天从乾珘衣服上剪下的,已经用清灵蛊液处理过,去除了邪气,只留下乾珘的气息。她将布料放在祭坛中央的 “通神纹” 上,布料刚接触到符文,就发出淡淡的金光,与圣蝶幼虫的蓝光相互呼应。

“吾以本命为引,以因果为线,问祖灵:幽蚀复苏,圣泉蒙尘,外者乾珘,因果何如?净化之路,在何方?”

云岫的声音变得高亢,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她的意念随着声音传出,透过圣蝶幼虫,透过通神纹,透过祖灵的气息,向着灵界深处延伸。

就在她的意念触碰到灵界核心的瞬间,祭坛上方的月光突然变得浓烈起来,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汇聚,形成一道朦胧的光柱,从月亮直垂下来,笼罩住云岫和圣蝶幼虫。光柱是淡蓝色的,里面夹杂着细碎的金色光点,是祖灵的气息和月华的灵气。

广场上的族人们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那是来自祖灵的威严,让他们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阿松老爹第一个跪下,额头抵着地面,嘴里不停地念着祷词;中年汉子们也单膝跪地,头低着;妇女们抱着孩子,身体微微颤抖,却不敢发出声音。

乾珘被光柱的力量震得后退了一步,苗兵押着他的手也松了些。他看着光柱中的云岫,她的身影在光里显得有些透明,长发和祭服在光中飘动,像是要飞起来一样。他能感觉到,云岫的气息在波动,时而强时而弱,显然是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云岫……” 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心里满是担忧。他不知道通神会遇到什么,只知道那一定很危险,从云岫微微皱起的眉头就能看出来。

岩刚站在人群里,眼神阴鸷地盯着光柱。他没想到云岫的通神会这么顺利,光柱的力量比他预想的强太多。他悄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骨哨 —— 这是他和阿武约定的信号,只要他吹响哨子,阿武就带着人从树林里冲出来,用蚀魂蛊干扰仪式。

他的手指放在骨哨上,只要轻轻一吹,就能引发混乱。可他犹豫了 —— 光柱的力量太强,若是此刻冲上去,怕是会被祖灵的威严反噬,不仅伤不到云岫和乾珘,反而会暴露自己。

“再等等。” 岩刚在心里想,“等她通神到最关键的时候,再动手,那时她分心应对神谕,无力反抗,才能一举成功。”

阿武在树林里等得着急,频频往岩刚这边看,却没看到信号,只能按捺住性子,手依旧按在腰间的蚀魂蛊罐上。

光柱中的云岫,此刻正 “看” 着灵界的景象。她的神识跟着圣蝶幼虫,深入灵界深处,看到了很多破碎的画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