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宿命之引(1/2)

天刚蒙蒙亮时,月苗寨的寨门终于在吱呀声中缓缓推开。这扇寨门是用百年楠木制成的,门板上刻着蚩尤图腾与百鸟护族纹,门轴裹着兽皮,常年涂抹桐油,此刻却因连日的紧张戒备,转动时带着滞涩的闷响,像是老人沉重的喘息。门外的青石板路被夜露浸得发滑,勇士们抬着滑竿的脚步放得极轻,竹编滑竿边缘绣着的 “避蛊纹” 在黎明微光下泛着淡青,那是巫医用朱砂混着圣泉水连夜补绣的 —— 据说这纹路能护住亡灵,不让瘴气林的邪祟跟着回寨。

走在最前面的是抬着遗体的滑竿,鹿皮垫上的血迹已半凝,暗红中泛着黑,是蛊毒侵蚀后的痕迹。滑竿旁跟着几位中年妇人,她们是逝去勇士的家眷,用麻布蒙着脸,肩膀却止不住地颤抖,压抑的啜泣声被晨风打散,偶尔飘来一句模糊的苗语,是在唤着亲人的名字。少年阿木走在母亲身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刻着三道深纹的 “守山纹” 木牌,木牌上还沾着父亲的血,他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却倔强地不肯再哭 —— 月苗的少年,在亲人逝去时要学会隐忍,这是族训。

寨子里的炊烟刚冒起几缕,是早起的苗妇在煮早饭,铁锅里的糯米粥咕嘟着冒泡,香气却压不住空气中的药味与血腥气。见到队伍回来,原本在溪边洗衣的妇人、在晒谷场翻晒草药的老人都停下了动作,围了过来,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有人伸手去扶受伤的勇士,有人接过滑竿旁的巫医篮,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像晨雾般笼罩着寨子。

纳兰云岫走在队伍中间,被阿石扶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的素白裙裙摆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暗红的血痂蹭在竹制寨门的门槛上,留下一道浅痕。丹田处的剧痛还在持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经脉,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眼前时不时发黑,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 她是月苗圣女,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撑着给族人一个交代。

“圣女,先去医寮歇歇吧?” 扶着她的阿石声音沙哑,他的左臂用止血藤缠得严实,藤条上的黏液已干,泛着浅褐,“巫医们都在那边等着,伤员们也急需您的蛊术稳定伤势。”

云岫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寨子里的族人 —— 有人在偷偷抹泪,有人在低声议论,还有人看向抬着乾珘的滑竿,眼神复杂,有怨怼,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她知道,族人们在怨她为了一个中原人让十七个兄弟丧命,可她此刻没有力气解释,只能先处理眼前的伤员。

月苗的医寮建在寨子东侧,靠近圣泉的位置,是用三根粗壮的楠木做梁柱,四周围着竹编的墙,上面挂着晒干的草药束 —— 有清灵草、止血藤、驱邪花,还有罕见的千年血藤,每一束都用红绳系着,标签上写着苗文药名,是巫医们按药性分类挂的。医寮的屋顶铺着茅草,边缘垂着几串青铜铃铛,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声响,据说能驱散医寮里的 “病邪之气”。

医寮内早已忙作一团。五名老巫医围着三张竹制的疗伤床,正在为重伤的勇士处理伤口。他们穿着淡绿的 “百草袍”,腰间系着皮制的药囊,手里拿着青铜蛊勺,正小心翼翼地将圣泉水混着清灵草汁浇在勇士的伤口上。竹制的药架上摆满了各种蛊具:青铜蛊罐里装着不同的蛊虫,竹编药篮里放着捣碎的草药,还有一个用兽骨制成的 “探蛊针”,针身泛着淡青,是用圣泉水浸泡过的,专门用来探查蛊毒的深浅。

“圣女来了!” 一名年轻巫医看到云岫,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带着急切,“阿木他爹的遗体已经安置好了,重伤的三位勇士蛊毒还在蔓延,清灵草只能暂时压制,需要您用‘凝神蛊’引导蛊元才能彻底稳住!”

云岫点点头,没有歇脚,直接走到第一张疗伤床前。床上躺着的是阿青,她的右腿肿得像水桶,皮肤泛着黑紫,伤口处还在渗着淡黑的血珠,是被尸蛊咬伤后感染的蛊毒。云岫伸出右手,指尖泛着微弱的淡绿蛊光 —— 这是她仅剩的一点蛊元,需省着用。她的指尖轻轻落在阿青的伤口上方,没有触碰,只是用蛊光缓缓包裹住伤口,口中念诵着简短的蛊咒,那是 “凝神蛊” 的引导咒,能让蛊元顺着伤口渗入,压制蛊毒的蔓延。

“忍着点。” 云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阿青咬着牙,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却没哼一声,只是点了点头。随着蛊光的渗入,她腿上的黑紫慢慢褪去一些,肿胀也消了少许,呼吸也平稳了些。

处理完阿青,云岫又走到第二张床前,床上是一名叫阿力的勇士,他的胸口被蛊虫啃出了一个洞,深可见骨,巫医已经用止血藤缠了好几圈,却依旧有血从藤条缝隙渗出。云岫从腰间的青铜蛊囊里掏出一只淡绿色的 “止血蛊”,这是她最后的应急蛊,能瞬间凝固血液。她小心翼翼地将止血蛊放在阿力的伤口旁,蛊虫立刻爬进伤口,很快,渗血就停住了。

“圣女,您的脸色太差了,先喝碗圣泉粥吧?” 老巫医端着一个陶碗走过来,碗里是用圣泉水煮的糯米粥,还撒了点清灵草末,能补气血,“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再这样耗下去,您的蛊元会彻底枯竭的。”

云岫接过陶碗,却没喝,只是放在旁边的竹桌上,声音微弱:“先处理完伤员再说。乾珘呢?安置在哪了?”

“在最里面的隔间,” 老巫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担忧,“我们已经喂了他半盏圣泉髓,蛊毒暂时没再扩散,可他体内的‘蚀心鬼蛊’太邪性了,那是黑苗大祭司的本命蛊衍生的,普通的蛊术根本无法根除,只能靠他自己的生命力扛着。”

云岫的心猛地一沉。圣泉髓是月苗的圣物,每年只从圣泉底部的石缝里渗出一小碗,能吊住濒死者的性命,还能净化低阶蛊毒,族里只有最优秀的勇士或长老才能用,这次为了乾珘,竟用了半盏,可见老巫医也知道乾珘的伤势有多严重。

处理完最后一名重伤勇士,云岫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住了。她扶着竹桌,指尖微微颤抖,额头上的冷汗滴落在陶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老巫医想扶她坐下,却被她推开:“带我去见乾珘。”

最里面的隔间是医寮最安静的地方,用竹帘隔开,里面只有一张竹制的疗伤床,床上铺着柔软的鹿皮,是老巫医特意找来的。乾珘就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张淡青的麻布被单,只露出胸口和脸。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毫无血色,剑眉紧紧蹙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胸口的伤口处缠着厚厚的止血藤,藤条上还沾着淡黑的血渍,那是蚀心鬼蛊留下的痕迹。

他的呼吸很微弱,每一次起伏都很轻,像是随时会停止。云岫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伸出右手,指尖悬在他的胸口上方 —— 她想再探查一下蛊毒的情况,哪怕只剩一点蛊元,也要试试。

指尖的淡绿蛊光刚亮起,还没碰到乾珘的伤口,左手腕内侧的彼岸花印记突然爆发出一阵灼热!

那热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像是有一团火在皮肤下燃烧,顺着经脉往心脏蔓延。云岫的身体猛地一颤,指尖的蛊光瞬间熄灭,她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发现自己的蛊元竟不受控制地往乾珘体内流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牵引着!

“呃……” 云岫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被拉扯着,疼得她眼前发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蛊元流入乾珘体内后,并没有压制住蛊毒,反而像是泼了油的火,乾珘体内的蚀心鬼蛊突然变得活跃起来,淡黑的蛊气从他的伤口处渗出,顺着她的蛊元,往她的体内蔓延!

同时,左手腕的彼岸花印记开始剧烈蠕动,暗紫色的纹路像活过来一样,在皮肤下扭曲、伸展,泛着微弱的光,竟与乾珘体内的蛊气产生了共鸣!

“噗 ——”

一口鲜血从云岫口中喷出,溅在乾珘的麻布被单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她猛地切断与乾珘的联系,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竹墙上,发出 “咚” 的闷响。她扶着墙,大口喘着气,胸口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左手腕的印记还在灼痛,像是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一切。

“圣女!您没事吧?” 老巫医听到动静,连忙掀开竹帘跑进来,看到云岫嘴角的血,脸色骤变,“是不是蛊毒反噬了?我就说这蚀心鬼蛊邪性,您不该强行探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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