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死一线(1/2)
瘴气林的风终于动了,却不再是之前的凝滞,而是裹着血腥与蛊毒的腥甜,贴着地面翻滚。淡绿色的磷瘴被战场残留的杀意搅得支离破碎,时而聚成扭曲的 “蛊影”,时而散作漫天细雾,映着残月的微光,如同无数只半透明的鬼手,在尸骸间攀爬。地面上,乾珘的深色劲装已彻底被血浸透,贴在背上的布料硬邦邦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让他忍不住发出细碎的 “嘶” 声 —— 那道被蛊光洞穿的血洞,此刻正泛着深黑的光泽,蚀心蛊煞像有生命的藤蔓,顺着他的经脉往四肢蔓延,所过之处,连长生之力都难以抵挡,淡金色的皮肤下,黑纹与金芒交织缠绕,像一幅惨烈的活地图。
他的软剑拄在地上,剑刃斜斜插入落叶堆,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右手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嵌着干涸的血泥,连手腕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体力与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他的视线早已模糊,眼前的人影都成了晃动的色块,却依旧死死盯着前方的蚩离,那双原本风流含笑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猩红的执念,像一头濒死却不肯倒下的凶兽,用最后的力气威慑着敌人。
“嗬…… 嗬……” 乾珘的喉间发出浑浊的气音,每一次呼气都带着血腥气,他想抬起软剑,再往前一步,却发现左腿已彻底麻木,像是不属于自己的肢体,只能任由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他快不行了!” 蚩离的声音刺破战场的喘息,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骷髅法杖,杖头的婴儿头骨泛着妖异的红光,眼眶里的两颗黑色蛊卵剧烈跳动,几乎要挣脱头骨的束缚,“集中力量!先杀了这中原人!他活着,就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这话像一道命令,残存的黑苗蛊师与中原武者瞬间回过神。三名黑苗蛊师同时掏出腰间的蛊囊,扯开麻绳,里面的 “噬骨蛊”(通体灰白,专啃食骨骼的蛊虫)倾泻而出,如同灰白色的潮水,朝着乾珘的脚踝爬去;两名中原武者则举起长刀,刀身缠着浸过蛊毒的麻布,朝着乾珘的后背劈来,刀风带着刺耳的 “咻咻” 声,比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都更狠辣。
月苗勇士们立刻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剩下的敌人缠住。阿石的藤甲盾已被砍出三道深痕,盾面的 “守蛊纹” 黯淡无光,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之前被尸蛊咬伤的伤口已发黑流脓,却依旧用右手握着断藤刀,死死挡在乾珘左侧;阿青的右腿膝盖中了一刀,只能单膝跪地,用蛊毒矛支撑着身体,矛尖对准爬来的噬骨蛊,却因体力不支,连刺出的力道都弱了大半。圆阵早已被冲得七零八落,勇士们伤亡过半,剩下的人也都带伤,只能勉强维持着防御,根本无法分兵去护乾珘。
云岫站在圆阵中央,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的素白裙裙摆,此刻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暗红的血渍与深黑的蛊毒痕迹交织,像一幅被血污染的白绢。她的右手还按在腰间的青铜蛊囊上,囊身的 “万蛊朝宗” 纹已泛着淡灰,里面的引蛊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 刚才操控 “驱尸驭毒” 秘术,已耗去她九成的蛊元,丹田处传来的刺痛如同火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感,眼前时不时发黑,连 “视物蛊” 都无法稳定运转。
可她不能退。
她的目光落在乾珘身上 —— 他的左腿已被噬骨蛊爬上,裤腿被咬出密密麻麻的小洞,淡黑的毒素顺着伤口蔓延,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用软剑支撑着身体,朝着袭来的长刀抬起手臂,想要格挡。那动作缓慢得如同慢镜,却带着一种决绝的狠劲,仿佛就算手臂被砍断,也要拼尽全力挡下这一击。
“铛 ——”
软剑与长刀碰撞,发出沉闷的脆响。乾珘的手臂猛地一颤,软剑险些脱手,他闷哼一声,一口血喷在身前的落叶上,血珠里裹着细小的金芒,是长生之血被蛊毒侵蚀后的异象。那名中原武者见状,再次挥刀,朝着他的脖颈砍去,刀风凛冽,带着死亡的气息。
云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她看到乾珘的视线扫过来,模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竟还扯出一丝极淡的笑 —— 不是认输,而是像在说 “别担心”。
就是这一笑,彻底击碎了她二十年来的 “无情道心”。
月苗圣女自小修行《无情诀》,师父亲自教导她 “情为蛊,欲为毒,唯有断七情、绝六欲,方能护族人周全”。她曾以为自己做到了,族人的生死她能冷静权衡,敌人的威胁她能沉着应对,可面对乾珘这不合逻辑的守护、这濒死时的笑容,她的理智第一次出现了崩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云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抬起左手,指尖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 这是苗疆秘术 “血引术” 的起手式,需以自身精血为媒介,才能引动超出自身蛊元极限的禁术。鲜血顺着指缝滴落,落在地面的落叶上,瞬间被磷瘴中的蛊气染成淡绿,却在接触到她裙摆上乾珘的金血时,泛起一丝诡异的金芒。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战场:左侧,阿石的藤甲盾已被砍破,肩膀受了重伤,却依旧死死挡着两名黑苗蛊师;右侧,阿青的蛊毒矛已断,正用断矛的木柄抽打爬来的蛊虫;前方,乾珘的软剑已被击飞,正用拳头砸向中原武者的胸口,拳头被刀刃划得血肉模糊,却依旧不肯松手。
伤亡惨重,圆阵岌岌可危。
唯一的破局之法,只有那招 —— 引动 “万蛊噬心大阵” 的核心力量。
这阵法本是她为葬星谷设下的杀招,需借葬星谷的地脉之力为阵基,以万千蛊虫为引,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可此刻身处瘴气林,无地脉支撑,无万蛊辅助,她只能以自身为阵眼,以灵魂为燃料,强行催发这禁忌之术。代价是 —— 修为倒退十年,经脉受损,甚至可能永远失去操控高阶蛊术的能力。
“以我精血,引动九幽!”
云岫的声音突然变了,不再是之前的虚弱,而是带着一种空灵而威严的回响,像是无数代苗疆巫祝在同时念诵古咒。她的右手从青铜蛊囊里掏出一枚淡绿色的蛊卵 —— 这是 “阵引蛊”,是万蛊噬心大阵的核心蛊种,需用圣女的本命精血喂养,此刻蛊卵在她掌心微微颤动,像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决心。
她将掌心的血痕按在蛊卵上,鲜血瞬间渗入蛊卵,原本淡绿的蛊卵迅速变成深紫,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苗文,是记载在《蛊神经》最末页的禁术咒文。她口中开始念诵晦涩的古苗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蛊力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空气中激起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万蛊…… 噬心……”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云岫猛地将阵引蛊掷向地面。蛊卵落地的瞬间,“咔嚓” 一声裂开,一股深紫色的气浪以蛊卵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地面的落叶瞬间化为灰烬,战场残留的蛊虫碎尸、尸骸的血气、甚至空气中的磷瘴,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气浪汇聚而去!
“不好!她在引动禁术!” 蚩离的脸色骤然剧变,他从族中古籍里见过这阵仗 —— 深紫气浪是万蛊噬心大阵的 “蛊核”,一旦成型,方圆百丈内的一切生灵都会被蛊力吞噬,连骨头都剩不下。他再也顾不得保留实力,将骷髅法杖举过头顶,杖头的婴儿头骨剧烈颤动,深紫色的蛊光如同岩浆般涌出,在杖尖凝聚成一道三尺长的 “蛊矛”,矛尖缠绕着细小的尸蛊,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
“去死吧!”
蚩离嘶吼着,将蛊矛掷向云岫。蛊矛带着破风之声,如同一条发怒的毒蛇,在空中留下一道深紫残影,直指云岫的胸口 —— 他要在禁术成型前,彻底击杀这个心腹大患!
也就在这一刻,云岫的禁术彻底引动。
她猛地张开双臂,异瞳之中,左眼的淡蓝与右眼的淡紫光芒同时大盛,如同两团燃烧的灵魂之火,照亮了整片开阔地。她脚下的地面,浮现出无数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血管般蔓延,将整个战场都笼罩其中。
“启!”
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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