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危机陡升(2/2)

云岫的脚步未停,异瞳在雾中泛着淡淡的光泽,如同两盏穿透黑暗的灯。她的感知已扩散到极致,比雾蛊更敏锐地捕捉着前方的动静:五十步外,有 “噬血蛊” 啃噬尸体的 “沙沙” 声,那是黑苗蛊师常用的蛊虫,喜食新鲜血肉;八十步外,有沉重的喘息声,夹杂着骨骼摩擦的 “咯吱” 声,像是有人重伤后强行支撑;而百步外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的指尖骤然收紧 —— 那是乾珘的气息,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还裹着两股截然不同的蛊毒气息,一股是黑苗的 “腐骨毒”(蚀骨麻木,半个时辰内可废人肢体),另一股更阴狠,是只有黑苗大祭司蚩离能炼制的 “蚀心毒”(专噬心脉,无解药者半炷香内毙命)。

他竟真的在这里。

云岫的喉间泛起一丝涩意。她明明已派护卫将他 “请” 去后山避蛊洞,那里有三重 “迷踪蛊阵” 守护,还有巫医备好的安神蛊,本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这个中原王爷,偏要像颗不安分的石子,砸破她精心布下的棋局,还一头撞进了最凶险的漩涡。

“结‘七星护阵’。” 云岫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之前快了半分,“阿青带三人在前,用‘驱瘴粉’清道,注意避开毒蕈;阿石带四人在侧,持断藤刀斩绞杀藤,防止被偷袭;剩下三人与我断后,蛊囊备好‘缠丝蛊’,遇敌先牵制,勿要硬拼。”

“是!” 月苗勇士们齐声应道,动作利落如行云。阿青从怀中掏出一个羊皮袋,倒出淡白色的 “驱瘴粉”—— 这是用 “忘忧草” 与 “驱邪花” 混合研磨而成,撒在磷瘴中,淡绿色的雾气立刻像遇火的冰雪般退散,清出一条三尺宽的通道,通道边缘还残留着粉末的清香,能暂时驱避低阶蛊虫。阿石则握着一把 “断藤刀”,刀身是用苗疆千年 “铁梨木” 制成,刀刃淬过三年份的圣泉水,一挥之下,缠绕在树干上的绞杀藤应声而断,断口处渗出的淡绿色汁液落在地上,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将碎石蚀出细小的坑洞。

队伍沿着通道前行,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月苗勇士的布履上绣着 “守山纹”,鞋底缝着薄鹿皮,踩在落叶上悄无声息,这是祖辈传下的行军手艺,专为林间潜行设计。云岫走在阵眼位置,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她能感觉到,那股隐藏在雾中的阴邪气息越来越近 —— 那是蚩离的气息,带着尸蛊特有的腐臭,还有骷髅法杖上的阴毒之力,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跟在身后,却始终不现身,显然是在等待她露出破绽。

“圣女!前面是开阔地!” 阿青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好多…… 好多尸体,还有人在打斗!”

云岫快步上前,透过古树的缝隙望去 ——

开阔地上,落叶已被鲜血浸透,形成暗红色的水洼,踩在上面发出 “噗嗤” 的闷响。黑苗蛊师的 “鬼面纹” 劲装与中原武者的玄甲混杂在一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双眼圆睁,显然是猝不及防被杀;有的浑身发黑,嘴角淌着黑血,是中了腐骨毒的征兆。乾珘被五十多名敌人团团围在中央,他的深色劲装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左臂无力地垂着,袖口被蛊虫啃出破洞,露出的皮肤泛着淡黑,显然是腐骨毒发作,失去了知觉;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淡黑色的血液顺着衣襟滴落,在地上晕开细小的黑圈,那是蚀心毒在侵蚀他的生机。

但他依旧没有倒下。软剑斜指地面,剑身沾着蛊虫的碎尸与血肉,却依旧泛着冷冽的寒光。他的头发散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燃烧着执念的眼睛,如同困兽般,每一次挥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中原人,你撑不了多久了!” 一名黑苗大蛊师狞笑着,他的脸上纹着狰狞的蜈蚣图案,从额头延伸到下颌,手中握着一根骷髅法杖,杖头的婴儿头骨嵌着两颗黑色蛊卵,“识相的就束手就擒,或许大祭司还能留你全尸!”

他说着,猛地将法杖砸向地面,杖头蛊卵破裂,无数细小的 “尸蛊” 爬了出来,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乾珘的伤口涌去。这些尸蛊以腐尸为食,一旦钻入活人体内,便能瞬间腐蚀内脏,就算是长生之体,也扛不住这般啃噬。

乾珘仿佛背后长眼,猛地转身,软剑横扫,剑风带着内力,将尸蛊斩成碎末。同时,他右腿猛地发力,一脚踢在大蛊师的胸口,大蛊师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在一棵古树上,树身剧烈晃动,落叶簌簌落下,砸在他的脸上,却再也没了动静。

“还有谁?!” 乾珘嘶吼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的软剑再次挥舞,朝着最近的一名中原武者刺去。那武者刚想举盾格挡,剑已刺穿盾牌的缝隙,没入他的咽喉,武者双眼圆睁,手中的盾 “哐当” 掉在地上,身体缓缓倒下。

可他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蚀心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握剑的右手也微微颤抖,若不是靠着长生之力强行压制,他早已倒下。

“乾珘!” 云岫下意识地低呼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她刚想冲出去,却被阿石死死拉住。

“圣女不可!” 阿石的声音沙哑而急切,他的脸上沾着血污,却依旧保持着清醒,“雾中有尸蛊卫!他们在等您出手!”

云岫猛地回过神,才发现雾中隐约闪过骷髅法杖的影子,还有蛊虫爬行的 “沙沙” 声 —— 那是蚩离的精锐 “尸蛊卫”,共十名,每一名都穿着与蚩离同款的 “骨纹法袍”,法袍上缝着细小的兽骨片,每一片都刻着 “镇尸纹”,专司操控尸蛊,实力堪比月苗长老。他们此刻正呈扇形包围过来,显然是想等她暴露破绽,再一举偷袭。

“结圆阵!” 云岫立刻下令,声音恢复了冷静,“阿青,放‘清灵蛊’,驱散尸蛊;阿石,带两人从右侧迂回,用‘缠丝蛊’缠住那名持杖蛊师;其他人,蛊毒矛对准雾中,尸蛊卫一现身就射击!”

月苗勇士们动作迅速,七人围成一个圆形,藤甲盾朝外,盾面刻着 “守蛊纹”,能抵御低阶蛊毒;蛊毒矛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矛尖涂着 “清灵蛊” 的毒液,淡绿色的光泽在雾中格外显眼 —— 这毒液专克尸蛊,一旦沾上,蛊虫便会瞬间僵死。

阿青掏出一个青铜蛊罐,打开罐盖,无数淡绿色的 “清灵蛊” 飞了出来,这些蛊虫通体透明,翅膀泛着微光,飞到乾珘身边,落在他身上残留的尸蛊上,尸蛊立刻像被冻结般僵死,从他的衣襟上掉落。乾珘的身体一轻,左臂的麻木感也减轻了几分,他终于能重新抬起手臂,握剑的力道也恢复了些许。

乾珘抬起头,透过厮杀的缝隙,看到了结阵防御的云岫。她站在阵眼中央,素白裙在雾中如同盛开的优昙,异瞳泛着淡淡的光泽,正警惕地盯着四周的雾。那一刻,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浓浓的担忧,沙哑地喊道:“云岫!这里危险,你快走!我能应付!”

他说着,猛地冲向最近的敌人,软剑刺穿了那名黑苗蛊师的心脏。可他刚想拔出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 一名中原武者趁机用刀砍在他的后背,刀刃划破劲装,深可见骨,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襟。

“乾珘!” 云岫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守住左侧!阿青,跟我来!”

她不再犹豫,从阿青手中接过一把 “蛊毒矛”,矛杆是用楠木制成,缠着防滑的麻布,矛尖淬过加强版的清灵蛊毒液。她猛地冲出圆阵,矛尖直指那名砍伤乾珘的武者,动作轻盈而凌厉,如同林间的猎豹。

那武者刚想转身防御,矛已刺穿他的肩膀,清灵蛊毒液瞬间蔓延,他的肩膀立刻变得僵硬,再也无法握刀,只能惨叫着倒在地上。

“你怎么不走?!” 乾珘看到云岫冲到身边,又急又气,他的胸口再次传来剧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溅在云岫的素白裙上,如同雪地中绽开的红梅,刺眼而妖异,“我不用你救!”

“闭嘴!” 云岫的声音冰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扶着乾珘的胳膊,将他往圆阵方向带,“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乾珘还想反驳,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 那是蚀心毒的气息,比之前更浓,更阴狠,显然是蚩离终于出手了!

“小心!” 乾珘猛地将云岫推开,自己则转身,用身体挡在她的身前。

“噗 ——!”

一道深黑色的蛊光毫无阻碍地没入乾珘的胸口。那是蚩离用骷髅法杖凝聚的 “蚀心蛊光”,融合了三重蚀心毒,比之前的吹箭毒烈十倍,一旦入体,便能瞬间摧毁心脉。

乾珘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能感觉到,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在体内炸开,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烈火焚烧,每一寸经脉都在尖叫。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传来云岫的呼喊声,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听不真切。

“乾珘!” 云岫冲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乾珘,她的指尖触到他胸口的伤口,那里的皮肤已经开始发黑、腐烂,蚀心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你怎么样?!”

乾珘看着云岫,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依旧清晰地传入云岫耳中:“你…… 没事就好……”

说完,他的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倒在云岫的怀中。

雾中,蚩离的身影缓缓显现。他握着骷髅法杖,杖头的婴儿头骨泛着淡黑色的光泽,眼中满是贪婪与阴狠:“没想到,这中原人竟有如此体质,中了两次蚀心毒都没死。不过也好,擒住他,再杀了你,月苗就再也无人能挡我了!”

他挥了挥手,十名尸蛊卫立刻从雾中冲出,手中的骷髅法杖挥舞,无数尸蛊朝着云岫与乾珘涌来,如同黑色的潮水,要将他们彻底吞没。

云岫抱着乾珘,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 —— 不是愤怒,不是担忧,而是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决绝。她将乾珘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双手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印诀 —— 这是《蛊神经》中记载的 “万蛊噬心诀” 的起手式,原本是她为葬星谷准备的禁术,施术者需以自身精血为引,召唤万蛊,虽能杀敌,却会折损十年寿元,甚至可能导致蛊力反噬。

“谁敢伤他,我必让他万蛊噬心,魂飞魄散!” 云岫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异瞳中闪过淡紫色的光芒,周身的蛊虫开始疯狂聚集,从林间的每一个角落飞来 —— 有噬血蛊、缠丝蛊、清灵蛊,甚至还有罕见的 “雷蛊”(能释放微弱雷电,专克阴邪蛊虫),它们围绕着云岫,形成一道淡绿色的虫墙,将她与乾珘护在中央。

尸蛊卫们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他们深知 “万蛊噬心诀” 的威力,一旦被万蛊围攻,就算是铜皮铁骨,也会被啃噬成一堆白骨。

蚩离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没想到云岫竟会为了一个中原人动用禁术。他咬了咬牙,骷髅法杖再次举起,杖头凝聚出一道更浓的蛊光:“一起上!她施术需要时间,打断她!”

尸蛊卫们对视一眼,再次冲了上去,骷髅杖挥舞间,尸蛊与云岫的虫墙撞在一起,发出 “滋滋” 的腐蚀声,蛊虫的碎尸落在地上,形成一层厚厚的黑色粉末。

云岫闭着眼,口中念诵着古老的蛊咒,声音空灵而威严,如同来自亘古的祈愿。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精血正在快速流失,蛊力也在不断消耗,可她不能停 —— 只要她停下,乾珘就会被尸蛊吞噬,月苗的勇士也会伤亡惨重。

她想起乾珘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想起他嘴角的鲜血,想起他说 “你没事就好” 时的眼神。那一刻,她心中那道冰封了二十年的 “无情道心”,终于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 她开始明白,有些东西,比族规,比圣女的职责,更重要。

雾中的残月终于穿透云层,微光洒在开阔地上,照亮了这场惨烈的战斗。云岫站在虫墙中央,素白裙上沾着蛊虫的碎尸与鲜血,却依旧如同战神般,守护着怀中的乾珘,也守护着月苗最后的希望。

而她不知道,这场因乾珘意外介入而引发的危机,不仅让她陷入了绝境,更让她与乾珘之间的命运丝线,缠绕得越来越紧,也让那枚早已埋下的诅咒种子,在精血与执念的浇灌下,开始悄然发芽。

战斗还在继续,瘴气林的雾更浓了,血腥味与蛊毒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令人作呕的屏障。但云岫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她知道,只要她还站着,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乾珘,伤害她的族人。

这是她作为圣女的职责,也是她此刻,唯一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