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错误时机(1/2)

瘴气林的夜雾,比亥时更浓了。淡绿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在林间流动,泛着荧荧微光,那是腐叶与蛊虫体液混合后产生的 “磷瘴”,吸入三口便会头晕目眩,若沾到皮肤,还会生出细密的红疹。地面上,直径三尺的巨型毒蕈伞盖边缘,正缓缓滴落淡紫色的毒汁,“滋滋” 声落在碎石上,将石头腐蚀出一个个深褐色的小坑;扭曲的绞杀藤如同鬼爪般缠绕在古树枝干上,藤蔓表面的尖刺泛着寒光,偶尔有夜行的山鼠不慎触碰,瞬间便被藤蔓勒紧,发出凄厉的惨叫,片刻后便没了声息 —— 这便是苗疆人谈之色变的 “噬命藤”,能感知活物气息,专以血肉为养分。

乾珘伏在一棵老榕树的虬结根系间,周身被厚厚的苔藓覆盖。他已收敛了全部气息,连呼吸都放得极缓,每一次吸气都只取雾中最稀薄的清气,避免吸入过多磷瘴。他身上的深色劲装,此刻已沾了不少腐叶与泥浆,却恰好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若非细看,根本分辨不出这里藏着一个人。他的右手紧握着软剑剑柄,黑绳缠绕的柄身已被掌心的冷汗浸湿,剑鞘与劲装摩擦,发出极细微的 “窸窣” 声,在这死寂的林子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感官已提升到极致。耳中能分辨出五十步外,一只毒蝎爬过落叶的 “沙沙” 声;鼻尖能嗅出雾中混着的三种气息 —— 黑苗蛊师身上特有的 “尸蛊油” 腥气、中原武者玄甲上的 “防锈漆” 味,还有一种更淡、更阴冷的气息,像是陈年的腐骨,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林深处,让他莫名心悸。

“来了。”

乾珘的瞳孔微微收缩。他听到了 —— 是靴底踩碎枯枝的声音。不是苗疆人常穿的草鞋,而是中原武者特有的 “厚底战靴”,鞋底钉着薄铁掌,踩在硬石上会发出 “笃” 的轻响;还有黑苗蛊师的 “赤足裹布”,布面浸过蛊水,落地时悄无声息,却会在落叶上留下淡黑色的水渍。

脚步声越来越近,杂乱却有序,显然是经过训练的队伍。乾珘悄悄拨开眼前的苔藓,透过榕树根系的缝隙望去 ——

最先出现的是二十名斥候,身着玄色短打,腰间别着环首刀,刀鞘是鲨鱼皮制成,泛着暗纹。他们的动作极为谨慎,每走三步便会停下,其中一人会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罗盘,指针在磷瘴中微微晃动,显然是在辨别方向。乾珘注意到,为首的斥候左耳垂上穿了个铜环,环上挂着三枚小骨片 —— 那是黑风寨斥候的标记,骨片数量代表着战功,三枚骨片,意味着此人至少斩杀过三名苗疆勇士。

紧随斥候之后的,是一百五十名黑苗蛊师。他们身着 “鬼面纹” 劲装,劲装用鞣制过的毒蛇皮缝制,表面泛着暗哑的光泽,能抵御普通刀剑的劈砍。每个蛊师腰间都挂着三个兽皮蛊囊,囊口用麻绳系着,上面绣着不同的蛊虫图案:绣蜈蚣的装着 “噬血蛊”,绣蜘蛛的装着 “缠丝蛊”,绣蝎子的则装着 “腐骨蛊”。他们的脸上蒙着黑色麻布面巾,只露出一双双泛着凶光的眼睛,手中握着骨制蛊笛,笛身上刻着细密的孔洞,显然是用来操控蛊虫的。

最后出现的,是一百三十名中原武者。他们身着玄甲,甲片是用熟铁打造,边缘磨出了包浆,胸口刻着黑风寨的狼头标记 —— 这是中原边境最凶残的匪寨,据说他们常年与黑苗勾结,专门劫掠苗疆商队,手上沾满了月苗人的鲜血。武者们手持长枪与长刀,枪头淬着淡蓝色的毒,刀身则缠着浸过油的麻布,显然是为了应对苗疆的蛊虫。

“加快速度!” 一名黑苗蛊师高声喊道,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显然是长期服用蛊药导致的。他是这支队伍的副统领,脸上纹着狰狞的蜈蚣图案,从额头延伸到下颌,手中握着一根淬毒的吹箭筒,筒身用 - human 骨制成,泛着惨白的光泽,“大祭司说了,明日天亮前必须抵达圣女峰下,若误了时辰,你们都知道后果!”

“知道了!” 一名中原武者不耐烦地回应,他的玄甲左肩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显然是之前与苗疆人交手时留下的,“这破林子雾气太重,罗盘都快失灵了,再快也快不起来!要是遇到月苗的蛊阵,咱们这点人还不够填的!”

“怕什么?” 副统领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香囊,扔给那名武者,“这里面是‘破蛊粉’,月苗的普通蛊阵根本拦不住我们。等拿到蛊母之源,杀了月苗圣女,你们黑风寨想要多少金银,都有你们的份!”

武者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嗅,脸上立刻露出贪婪的笑容:“还是副统领爽快!兄弟们,加把劲,等事成之后,咱们好好快活快活!”

队伍的气氛瞬间变得躁动起来,脚步声也加快了几分。他们沿着林间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前行,这条路显然是之前的探路者开辟的,两侧的绞杀藤被砍断,断口处还在渗出淡绿色的汁液,发出刺鼻的气味。

乾珘伏在根系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杀意。三百人,比云岫预估的还多五十人,且黑苗蛊师与中原武者配合默契,显然是早有预谋。他原本以为只是一股普通的黑苗势力,却没想到连黑风寨都牵扯进来了 —— 这匪寨的武者个个凶残善战,尤其是他们的 “狼啸阵”,一旦结成,极难破解。

但他并不畏惧。长生数百年,他见过的大阵小阵不计其数,黑风寨的狼啸阵,在他眼中不过是些粗浅的合击之术。他现在要等的,是一个最佳时机 —— 等队伍全部进入前方的开阔地,那里没有太多绞杀藤与毒蕈,便于他展开身法,也能避免误触瘴气林的天然陷阱。

约莫半刻钟后,队伍的最后一名武者也踏入了开阔地。这是一片直径约五十丈的空地,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 “沙沙” 声。前队的斥候停下脚步,掏出水囊喝水;中队的蛊师放下蛊囊,开始检查蛊虫,有的将手指伸进囊口,任由蛊虫爬上手背,似乎在确认蛊虫的活性;后队的武者则原地休息,有的擦拭武器,有的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 显然,他们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

就是现在!

乾珘的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从根系间窜出!他没有选择从正面进攻,而是绕到队伍的侧后方 —— 那里是中原武者与黑苗蛊师的衔接处,也是队伍防守最薄弱的地方。他的轻功 “踏雪无痕” 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脚尖点在落叶上,只留下一个极浅的印记,身体如同一道黑色闪电,瞬间便冲到了一名黑苗蛊师身后。

那蛊师正低头检查蛊囊,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来临。乾珘的软剑如同灵蛇般出鞘,剑身泛着冷冽的寒光,悄无声息地划过蛊师的喉咙。蛊师的身体僵了一下,双手捂住脖子,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 “嗬嗬” 的声音,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涌出,染红了胸前的鬼面纹劲装。他倒在地上,蛊囊摔落在地,里面的 “噬血蛊” 爬了出来,嗅到血腥味,立刻朝着周围的同伴爬去。

“敌袭!”

后队的一名中原武者终于反应过来,高声喊道。他手中的长枪猛地朝着乾珘的后背刺去,枪头带着破风之声,显然是用了十成力道。

乾珘仿佛背后长眼,身体猛地向左侧一偏,避开长枪的同时,软剑顺势横扫,剑刃划过武者的手腕。“咔嚓” 一声,武者的手腕应声而断,长枪脱手,掉在地上发出 “哐当” 的声响。武者惨叫着倒在地上,鲜血喷溅在落叶上,瞬间便吸引了更多的噬血蛊。

“结阵!是高手!” 副统领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此刻已冲到队伍的前方,手中的吹箭筒对准了乾珘,“蛊师们,放鬼蛊!武者们,结狼啸阵!”

黑苗蛊师们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掏出腰间的蛊囊,将里面的 “鬼蛊” 放出。这些蛊虫通体黑色,形如蚂蚁,却比蚂蚁大上三倍,外壳坚硬,爬动时发出 “沙沙” 声,是黑苗特有的剧毒蛊虫 —— 一旦钻入人体,便能瞬间腐蚀内脏,就算是体魄强健的武者,也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鬼蛊在空中形成一道黑色的洪流,朝着乾珘的方向涌去,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

中原武者们则迅速结成 “狼啸阵”—— 他们三人一组,一人持盾在前,一人持枪在侧,一人持刀在后,形成一个小型的防御圈,多个防御圈相互衔接,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乾珘团团围住。持盾的武者将盾牌重重砸在地上,盾牌上的狼头图案在磷瘴中泛着冷光,显然是用铁皮加固过的,能抵御蛊虫的攻击;持枪的武者则将枪头斜指地面,随时准备刺向靠近的敌人;持刀的武者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防止乾珘突围。

乾珘的身影在阵中穿梭,软剑挥舞间,不断斩杀着靠近的敌人。他的招式简洁而狠辣,每一招都直指敌人的要害:

面对一名持盾武者,他没有选择硬拼,而是脚尖点在盾牌边缘,身体腾空而起,软剑从空中刺下,精准地刺入武者的眉心;

面对一名黑苗蛊师,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引诱蛊师放出鬼蛊,待蛊虫靠近时,他猛地用内力震开剑身,剑风将蛊虫吹向蛊师自己,蛊师躲闪不及,被自己的鬼蛊钻入体内,瞬间便倒地抽搐;

面对两名结成防御的中原武者,他用软剑挑飞其中一人的长刀,同时一脚踢在另一人的膝盖上,武者膝盖一弯,跪倒在地,乾珘顺势将剑刺入他的后心。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劲装早已被鲜血染红,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 一名蛊师趁他斩杀武者的间隙,将一枚毒针射进了他的左臂。毒针带着 “腐骨毒”,伤口处立刻泛起黑色,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头。

但乾珘毫不在意。他的长生之体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这点毒伤,用不了半个时辰便能恢复。他的眼中只有敌人,只有那股想要尽快解决战斗、不让云岫陷入危险的执念,支撑着他不断挥舞软剑,不断收割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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