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疗伤之约(1/2)

卯时的晨雾还未完全褪去,苗寨便已在鸡鸣声中苏醒。青石板路被夜露浸得泛着莹光,路边的凤尾竹叶片上滚着圆溜溜的露珠,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打湿了路过寨民的布履。乾珘的竹楼里,烛火早已点亮,案几上摊开着母亲遗留的兽皮札记,旁边摆着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里整齐码放着几味珍稀药材,每一味都用蝉翼纱小心包裹,纱上用朱砂标注着苗文药名,是乾珘昨夜对照札记逐一核对后写下的。

“王爷,这‘凝神聚气散’的主药‘忘忧草’,奴婢已用晨露浸泡过三遍,去了寒性;‘凝神花’也按您的吩咐,只取了花瓣中央的蕊心,药效最足。” 侍女春桃捧着一个银质药臼走进来,她是乾珘从中原带来的,擅长处理药材,袖口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只是这‘血藤心’,奴婢还是第一次见,您确定要去皮只用内里的髓吗?”

乾珘正低头翻看札记,闻言抬头,指尖轻轻点在札记上的苗文注解处:“母亲的札记写得明白,血藤外皮含‘燥气’,若不去除,会与忘忧草的寒性相冲,反而伤神。你且按我说的做,取最细的银刀,将血藤剖成两半,只刮取中间的髓,切不可沾到外皮的汁液。”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 这药方不仅关乎云岫的恢复,更是他拉近两人距离的关键,容不得半分差错。

春桃应了声,小心翼翼地拿起银刀。那银刀是苗疆特有的 “解蛊刀”,刀身细如发丝,刀刃淬过圣泉水,不会破坏药材的药性。她坐在案几旁,屏住呼吸,将血藤固定在竹制的药架上,银刀轻轻划过,血藤应声裂开,露出里面乳白色的髓,像极了凝固的牛乳。她用银勺小心刮取,将髓盛在玉碟里,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乾珘则起身走到窗边,撩起竹帘一角。晨雾中,神殿的轮廓隐约可见,屋顶的青瓦泛着淡淡的光泽,屋檐下挂着的铜铃偶尔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想起昨夜云岫苍白的脸色,想起她施展蛊术后急促的呼吸,心中便泛起一丝柔软。这药方是母亲当年为治疗苗疆巫医 “蛊力损耗” 所创,后来经中原御医改良,加入了几味皇室秘藏的药材,既能快速补充元气,又不会与蛊术产生冲突,最适合云岫此刻的状况。

“王爷,药材都处理好了。” 春桃将盛着药材的玉碟一一摆回托盘,“要不要现在装入玉盒?”

乾珘点点头,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和田玉盒。这玉盒是他前几日特意让工匠打磨的,盒身雕着缠枝莲纹,莲心处嵌着细小的红宝石,盒内铺着柔软的鹿皮,既能保护药材,又显珍贵。他亲自将药材一一放入盒中:忘忧草的叶片呈淡绿色,带着晨露的湿气;凝神花的蕊心是金黄色,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血藤髓洁白如玉,还带着一丝温热;最后放入的是 “冰晶屑”,这是中原皇室特有的药材,采自极北之地的冰山,需用玉盒装着才能保持寒性,对安抚心神有奇效。

装好药材后,乾珘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才盖上盒盖。他转身换上一身青色锦袍,袍身用银线绣着暗纹,既不失王爷的威仪,又比玄色蟒袍多了几分随和 —— 他知道云岫不喜张扬,太过华贵的服饰反而会让她心生戒备。

“阿吉,备轿。” 乾珘对门外喊道。

不多时,阿吉便牵着一顶竹轿走来。这竹轿是苗疆特有的 “滑竿轿”,用两根楠竹做轿杆,中间绑着竹编的座椅,座椅上铺着虎皮软垫,四周挂着青色纱帘,既轻便又舒适。“王爷,轿夫都准备好了,都是寨里最稳当的汉子,不会颠簸。”

乾珘点点头,提着玉盒坐上竹轿。轿夫们动作轻缓地抬起轿杆,沿着青石板路往神殿方向走去。晨雾中的苗寨格外宁静,路边的苗妇们正背着竹篓去溪边洗衣,见了乾珘的竹轿,都停下脚步,怯生生地行礼;孩子们则跟在轿后,好奇地看着这顶中原风格的竹轿,直到被母亲拉走才罢休。

竹轿行至神殿外的广场时,大长老正带着几名祭司在整理祭典的器物。见了乾珘,大长老连忙上前,脸上堆着笑容:“王爷今日怎的有空前来?可是为昨日遇袭之事?”

乾珘从轿上走下,拱手道:“大长老客气了。昨日之事,劳烦长老费心,本王今日前来,是有私事求见圣女。”

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地点点头。昨日圣女救了乾珘的事,寨中早已传开,他也听说了乾珘与圣女近日的往来。“王爷稍等,老夫这就派人去通报。” 他转身对身边的祭司吩咐了几句,那祭司便快步走进神殿。

乾珘站在广场上,目光落在神殿的大门上。神殿的门是用楠木制成的,上面刻着蚩尤图腾与百鸟纹,门环是青铜铸造的,泛着经年的铜绿。门前的石阶上摆着两盆开得正盛的 “驱邪花”,花瓣呈暗红色,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是苗疆用来净化气息的。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祭司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侍女阿杏。阿杏穿着青布衣裙,腰间系着银饰,见到乾珘,微微躬身:“王爷,圣女请您去偏殿相见。”

乾珘心中一喜,提着玉盒跟在阿杏身后走进神殿。神殿的正殿庄严肃穆,中央供奉着谷神的雕像,雕像前燃着三炷香,香烟袅袅,空气中弥漫着艾草与檀香混合的气息。两侧的墙壁上画着苗疆古老的壁画,描绘着圣女传承、蛊术起源、祭典仪式等场景,色彩鲜艳,栩栩如生。

偏殿在正殿的东侧,门口挂着竹帘,帘上织着淡青色的蛊草纹。阿杏掀开竹帘,轻声道:“王爷请进。”

乾珘走进偏殿,只见殿内的布置比正殿简单许多,却更显雅致。正中摆着一张楠木案几,案几上放着一本摊开的古籍,书页泛黄,上面写着古老的苗文,旁边还放着一个青铜蛊罐,罐身上刻着 “凝神蛊” 的图样。案几后铺着一块虎皮软垫,纳兰云岫正坐在上面,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麻布长裙,裙摆绣着淡紫色的蝴蝶纹,比昨日的素裙多了几分灵动。她头上未戴银饰,只将长发用一根青布带松松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显清丽。

“王爷此次前来,又有何事?” 云岫的声音清淡如泉,目光落在乾珘手中的玉盒上,异瞳中闪过一丝好奇,却并未主动询问。

乾珘走到案几前,将玉盒轻轻放在上面,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昨日见圣女为护本王,损耗心神,本王心中难安。” 他缓缓开口,目光坦诚地看着云岫,“此乃中原皇室秘传的‘凝神聚气散’所需药材,其中忘忧草采自苗疆云雾山的悬崖,凝神花取的是蕊心,血藤只用髓,还有冰晶屑来自极北之地,于恢复元气、安抚蛊力颇有奇效,特此奉上,聊表谢意。”

云岫的目光落在玉盒上,指尖轻轻划过案几的木纹。她对药材并不陌生,神殿的古籍中记载过许多珍稀药材,其中便有忘忧草和血藤,只是冰晶屑她从未见过。她微微俯身,鼻尖萦绕着药材的清香,那香气不似寻常草药那般刺鼻,反而带着一丝清凉,让她原本有些紊乱的心神竟平静了几分。

“王爷好意心领。” 云岫抬起头,语气依旧平淡,却比平时多了几分犹豫,“此物珍贵,云岫受之有愧。些许损耗,自行调息即可。” 她虽心动,却也清楚自己的身份 —— 圣女与外男往来已属破例,若再接受如此珍贵的礼物,难免会让寨民议论,更会让乌蒙长老抓住把柄。

站在一旁的阿珠忍不住开口:“圣女,中原人的东西怕是有蹊跷,您还是三思为好!” 她一直对乾珘心存戒备,觉得这个中原王爷心思深沉,接近圣女定有图谋。

乾珘并未在意阿珠的质疑,只是看着云岫,语气诚挚:“圣女何必见外。且不说昨日你是为救我,便是寻常人,见医者仁心损耗自身,也该略尽绵薄之力。”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落在云岫的脸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更何况,本王希望圣女能一直安然无恙。”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云岫的心湖,激起一圈涟漪。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耳尖微微泛红,却强装镇定地移开目光,落在案几上的古籍上。她知道乾珘的心意,也明白这药材对自己的重要性 —— 昨日催动凝神蛊后,她体内的蛊力一直紊乱,若不及时调理,恐怕会影响后续的巫医职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