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血染裳(2/2)

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

那支激射而至的毒箭,在距离她身体尚有尺余的地方,突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滞在半空!箭身剧烈震颤,发出 “嗡” 的哀鸣,箭尾的羽毛疯狂抖动,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紧接着,箭杆上瞬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如牛毛的冰晶 —— 那些冰晶是淡蓝色的,如同冬日里凝结在草叶上的霜花,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响起,整支毒箭竟凭空碎裂,化为齑粉!那些齑粉在空中飘散,遇到阳光后,瞬间化为一缕缕白色的雾气,连同箭上的剧毒,一同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而那名隐藏在石像后的影,还未来得及露出惊愕的表情,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脸色瞬间变得青紫,眼珠暴突,嘴角不断有黑血溢出。他的身体剧烈抽搐着,倒在地上,四肢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 那是苗疆 “噬心蛊” 发作的症状,这种蛊虫潜伏在人体内,一旦被蛊主引动,就会瞬间啃噬宿主的心脏,让其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却比千军万马的厮杀更令人胆寒。

广场上的战斗瞬间停滞了。无论是月影卫,还是纳塔部的武士,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祭坛上的云岫。他们的眼神里,有震惊,有敬畏,有恐惧,却唯独没有了之前的质疑。

刚才还在负隅顽抗的纳塔部武士,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手中的武器 “哐当哐当” 地掉在地上。他们终于明白,眼前的圣女,不仅是蛊神的代言人,更拥有着他们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 —— 这种力量,足以轻易夺走任何人的性命,也足以守护整个苗疆。

石烈趁机下令,月影卫们一拥而上,将剩余的纳塔部武士全部制服。隆多达看着这一幕,知道自己彻底输了。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青石地面,指甲深深嵌入石缝里,鲜血从指尖渗出。他抬起头,望着祭坛上的云岫,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疯狂。

高台上的乾珘,刚刚被侍卫拦住的身体僵硬地停在原地。他看着云岫那轻描淡写间化解致命危机、反杀刺客的背影,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之前以为,云岫的强大,不过是依靠圣女的身份和苗民的信仰,可此刻他才明白,他错了 —— 这个女人的强大,源于她自身那深不可测的蛊术修为,源于她对蛊力的完美掌控。

他想起前几日,他派人去试探云岫的实力,结果派去的暗卫连她的竹楼都没能靠近,就被蛊虫咬伤,回来后高烧不退,差点丢了性命。当时他还觉得是暗卫无能,可此刻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暗卫无能,而是云岫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原来…… 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乾珘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他之前的所谓 “保护”、“拯救”,在这一刻看来,是何等的可笑与自以为是。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在云岫面前表演着自己的算计,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一种混合着恐惧、挫败、以及更加强烈的占有欲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想要她,更想征服她 —— 他想摧毁她那层冰冷强大的外壳,看看里面是否藏着一个会恐惧、会哭泣的灵魂;他想让她屈服在自己面前,让她知道,他乾珘,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彻底稳定。隆多达被几名月影卫死死按在地上,他的四肢被粗麻绳捆绑着,动弹不得。他的党羽们或死或降,那些投降的纳塔部武士,被月影卫押着站在广场西侧,一个个垂头丧气,不敢抬头。

云岫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血迹斑斑的广场。她的白色祭服上,沾染了些许硝烟和血迹,却依旧难掩她的高贵与圣洁。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死去的武士,掠过受伤的族人,掠过惊慌失措的平民,最后,落在了被押解着的隆多达身上,也…… 掠过了站在高台上、脸色变幻不定的乾珘。

她的目光在乾珘身上停留了一瞬,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确认他的存在。那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湖,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乾珘感到屈辱。

然后,云岫看向乌岩大祭司,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蛊神的旨意,在广场上空回荡:

“叛首隆多达,及其核心党羽,压入蛊窟,听候发落。其余附逆者,依族规处置 —— 凡主动投降、未曾伤人者,罚入蛊神林劳作三年,以赎其罪;凡抵抗到底、伤及族人者,废除蛊力,逐出苗疆,永世不得返回。”

乌岩大祭司立刻躬身领命:“谨遵圣女谕令!”

广场上的族人纷纷点头,对这个处置表示赞同。苗疆的族规向来严明,云岫的处置既没有赶尽杀绝,也没有轻易放过,既维护了苗疆的秩序,也体现了圣女的仁慈。

“至于……” 云岫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乾珘,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们都知道,乾珘才是这场叛乱的幕后推手 —— 若不是他与隆多达勾结,提供厌火石,祭祀大典也不会出现如此大的变故。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云岫对乾珘的处置,有的族人眼中满是愤怒,有的则带着一丝担忧 —— 乾珘毕竟是中原的王爷,若是处置不当,恐怕会引发中原与苗疆的冲突。

乾珘的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 无论是被囚禁,还是被驱逐,他都有办法应对。可他没想到,云岫却只是平静地说道:

“乾珘王爷受奸人蒙蔽,虽有过失,然终究是客。请王爷即刻返回客寨,无召不得出。”

没有斥责,没有问罪,甚至没有一句重话。只是…… 软禁。

可这看似宽和的处置,却比任何惩罚都更让乾珘感到屈辱。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是一种强者对弱者、主人对不听话客人的打发。她甚至不屑于与他计较,仿佛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在她眼中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闹剧。

乾珘的脸,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云岫,双拳在袖中紧握,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鲜血从掌心渗出,滴落在黑熊皮座椅上,留下一小片暗红的痕迹。他想要反驳,想要怒吼,想要告诉云岫,他不是 “受奸人蒙蔽”,他的计划也不是 “闹剧”。可他看着云岫那双平静无波的异瞳,看着她身后依旧熊熊燃烧的七彩火焰,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被彻底碾碎了。

广场上的族人渐渐散去,月影卫们开始清理战场 —— 他们将死去的武士抬到广场西侧的空地上,用白布覆盖;将受伤的族人送往巫医的营地;将染血的青石地面用清水冲刷。阳光依旧明媚,可广场上的血腥气,却久久无法散去。

乾珘被两名月影卫 “请” 下了高台。他走在青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他能感受到周围族人投来的目光 —— 有愤怒,有鄙夷,有敬畏,却唯独没有了之前的忌惮。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在苗疆,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威望和话语权。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祭坛顶端的白色身影。云岫依旧站在那里,七彩火焰映照着她的侧脸,美得如同神明。可在乾珘眼中,那道身影却如同一个冰冷的囚笼,将他的骄傲、他的野心、他的占有欲,都囚禁在了其中。

血染的祭袍尚未干涸,而一场更加凶险的、源于爱恨与尊严的风暴,正在乾珘的心中酝酿。他知道,他与她之间,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纳兰云岫……” 乾珘在心中低语,声音冰冷而决绝,“今日之辱,我乾珘记下了。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