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蛊境迷情(1/2)

意识坠入混沌的刹那,乾珘最先感受到的不是黑暗,而是一股浸润骨髓的凉意 —— 那凉意不同于月苗寨山溪的冷冽,也不似竹楼夜风的清寒,倒像是浸了晨露的云丝草,柔缓地裹着他的灵魂,连带着三百年岁月沉淀的疲惫,都似要被这凉意揉碎、消融。

再睁眼时,周遭已是另一番天地。没有客舍竹楼的青竹壁,没有蛊市的喧闹,只有一片泛着淡蓝幽光的迷雾,像被揉碎的月色,在脚下缓缓流动。迷雾中隐约传来 “沙沙” 声,不是风吹草木,倒像是无数细小的虫足在织物上爬行,细碎却清晰,顺着听觉钻进脑海,激起一阵奇异的酥麻。

“这便是…… 蛊虫之力构建的境域?” 乾珘轻声自语,声音在迷雾中扩散,竟没有回声,反而像被雾气吞噬,只余下唇齿间残留的、类似血露棘的清苦气息 —— 那是他吞服的蜡丸余韵,此刻竟在蛊境中化作了可感知的味道。

他试着抬步,脚下的迷雾如同实质的丝绸,带着轻微的阻力,却又不会阻碍前行。每走一步,雾中便会泛起一圈淡金的涟漪,涟漪边缘浮出细碎的蛊纹,是月苗寨巫具上常见的 “护心纹”,转瞬又融入迷雾,仿佛从未出现过。

正前方的迷雾忽然涌动,一道暗红色的藤蔓破土而出 —— 不是寻常藤蔓,藤身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节处凸起如蛊虫的复眼,顶端还开着一朵形似蝎尾的花,花瓣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折射出幽蓝的光。乾珘认出这是 “血露棘” 的虚影,只是比他在药圃见过的更显妖异,花瓣边缘的尖刺泛着淡黑,显然淬着剧毒。

他刚想靠近,花芯突然弹出一道黑影,速度快得只剩残影!乾珘下意识侧身,那黑影 “钉” 在身后的雾墙上,竟是一条通体黝黑的铁线蛇,蛇身还在微微扭动,信子吞吐间,毒液滴落在迷雾中,发出 “滋滋” 的声响,雾气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小洞,又迅速合拢。

“好烈的毒性。” 乾珘心头一凛,这才意识到,蛊境中的景象并非虚幻,而是蜡丸中清灵蛊与他体内气息交融后,映射出的 “心镜”—— 他对苗疆蛊虫的忌惮、对纳兰云岫的探究,都化作了这境域中的具象。

迷雾再次涌动,这次却浮现出更复杂的景象:左侧一片竹林,竹节间挂着无数银线,线上缠着通体剔透的玉蚕,蚕虫吐丝时,银丝在空中织出 “蛊经” 的片段,是母亲手札里记载的 “清灵蛊培育法”;右侧则是一片沼泽,沼泽中漂浮着巨大的蝶翼,色彩斑斓的巨蝶振翅时,鳞粉洒落,化作一个个模糊的人影 —— 有中原王府的侍从,有月苗寨的药农,还有…… 纳兰云岫的背影,她站在沼泽中央,素白的苗裙被雾气染成淡蓝,指尖泛着巫力的微光,却始终背对着他,不肯转身。

乾珘快步走向那道背影,脚下的迷雾却突然变得粘稠,每一步都似要陷进去。他能清晰地 “闻” 到沼泽中传来的气息 —— 有腐殖质的腥甜,有蛊虫分泌物的微苦,还有一丝纳兰云岫身上独有的冷香,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旌摇曳的味道。

“云岫圣女!” 他开口呼喊,声音却被沼泽吞噬,纳兰云岫的背影依旧静止,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乾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焦躁,三百年的从容在此刻碎裂,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道背影,指尖却穿过一片虚无 —— 那不过是境域中的幻象,是他潜意识中对纳兰云岫的渴望与隔阂。

就在此时,沼泽突然沸腾,无数黑色的虫影从泥水中钻出,形似百足蜈蚣,却生着蝎尾,口器开合间,吐出黑色的雾气。乾珘认出这是 “腐心蛊” 的虚影,与赵铁鹰汇报中石龙购买的蛊卵形态一致!虫影朝着他涌来,所过之处,迷雾被染成墨色,连玉蚕织出的银线都被腐蚀断裂。

乾珘没有后退。他想起母亲手札中的记载:“蛊境即心镜,惧则蛊噬,勇则蛊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虚空中的蛊纹 —— 那是他在月苗寨蛊市见过的 “驱邪纹”。奇妙的是,随着他的动作,指尖竟泛起淡金的光,光纹扩散开来,与雾中的护心纹交融,形成一道屏障,将腐心蛊的虚影挡在外面。

“原来如此……” 乾珘恍然大悟,蛊境中的力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自身 —— 吞服的清灵蛊激活了他体内潜藏的巫力,而这巫力与他的意志相连,意志越强,巫力越盛。他不再抗拒,任由那淡金的光纹蔓延,护心纹与驱邪纹交织成一张巨网,将腐心蛊的虚影一一困住,化作点点微光,融入迷雾。

沼泽渐渐平息,纳兰云岫的背影也随之消散。乾珘站在空荡荡的境域中,只觉得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明 —— 他能 “听” 到雾境外客舍竹楼的动静:侍从在门外轻步走动,赵铁鹰在隔壁竹楼擦拭佩刀,甚至能 “闻” 到楼下蛊市残留的酸浆果气息,连晨露从青石板滑落的声音,都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这便是清灵蛊的真正力量 —— 不仅能清瘴气,更能唤醒潜藏的感官,让人与周围的环境产生深层联结。乾珘闭上眼,感受着境域中流动的巫力,那力量与他体内的中原内力不同,没有刚猛的冲击,却如溪流般绵长,顺着经脉缓缓流淌,修复着三百年岁月留下的细微损伤。

不知过了多久,境域开始震动,淡蓝的迷雾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竹楼穹顶。乾珘缓缓睁开眼,窗外已是夜幕低垂,繁星点点,竹楼内点着一盏油灯,火焰跳跃着,映得桌上的黑檀木盒泛着暖光 —— 那是纳兰云岫让阿达送来的,此刻盒身上的护心蛊纹,在灯光下竟似在微微流动。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没有丝毫疲惫,反而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指尖划过掌心,还能感受到蛊境中巫力的余温,甚至能隐约 “感知” 到竹楼外潜伏的侦察蛊虫 —— 那是月苗寨巫祝驯养的 “听风蛊”,体型如米粒,藏在竹缝中,能捕捉周围的动静,此刻它们的生命波动微弱却清晰,像夜空中的星子。

“这药…… 果然不简单。” 乾珘拿起黑檀木盒,打开后,里面还残留着云丝草的清香,以及一丝极淡的巫力气息。他凑近鼻尖轻嗅,能分辨出其中的成分:血露棘的清苦、夜光藤的清甜、醒神草的辛辣,还有一丝只有圣女血脉才能培育的 “灵蛊液”—— 母亲手札中记载,灵蛊液是清灵蛊的核心,需用圣女的指尖血喂养,十年才能凝结一滴。

纳兰云岫为何会用如此珍贵的灵蛊液制药?她定然看出了自己的 “病” 是伪装的 —— 以她的蛊术造诣,不可能察觉不到脉象中的破绽。可她没有点破,反而送来这枚耗费心血的蜡丸,是履行圣女 “护客” 的职责,还是…… 另有深意?

乾珘走到窗边,推开木窗,夜风带着山溪的凉意吹来,混着竹楼外紫星兰的淡香。他能 “看” 到远处圣女竹楼的方向,一盏油灯亮着,纳兰云岫或许还在炼制蛊虫,阿达坐在楼前的石阶上,腰间的蛊囊微微鼓起,里面装着守护的蛊虫。

三百年的岁月里,乾珘见过无数人心叵测,也经历过无数尔虞我诈,却从未像此刻这般,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复杂的情绪 —— 好奇、探究、欣赏,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纳兰云岫就像月苗寨最深的迷雾,看似冰冷疏离,却藏着不为人知的深邃,吸引着他一步步靠近。

“叩叩叩 ——” 门外传来轻响,是赵铁鹰的声音:“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乾珘收起思绪,转身道:“进来。”

赵铁鹰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用炭笔写的苗文,是他从寨中眼线那里得来的消息。“王爷,石龙的手下今日去了外寨,买了十颗腐心蛊卵,还与黑巫教的人接触过,似乎在谋划什么。另外,属下还查到,明日清晨,圣女会去后山瘴林谷采集血露棘,那里是石龙的狩猎范围,恐怕会有埋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