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流初涌(1/2)

月苗寨的晨雾总比日头醒得早。天还未亮透,寨口的 “引魂灯” 刚熄去最后一点淡蓝火焰,晒谷场旁的竹楼便陆续透出微光。最先打破寂静的是老芦笙匠阿公的咳嗽声,他踩着露水走到场边的老樟树下,将昨夜泡好的金竹扛到石砧旁 —— 这金竹需在山溪里浸足七日,褪去青皮里的燥气,才能用来制芦笙。石砧是祖辈传下的青石凿成,表面被历年的锤击磨得光滑,边缘还留着几处深痕,是阿公年轻时失手砸出的。

乾珘是被这锤击声惊醒的。他住的客舍竹楼临着晒谷场,木窗推开便能看见阿公忙碌的身影。他披了件素色麻布外衫 —— 这是前日从寨中布摊换来的,布面用蜡染工艺印着淡青的蛊蝶纹,是苗疆女子常穿的样式,比他带来的云锦锦袍更显低调。指尖触到腰间的羊脂玉佩,玉上 “蓝” 字的刻痕还带着体温,昨夜赵铁鹰离去前的汇报,又在脑海中浮现。

“王爷,属下去查。” 赵铁鹰的声音低沉,带着战场磨砺出的沉稳,“定不扰寨民,不惹圣女生疑。”

乾珘走到竹窗边,望着晨雾中的月苗寨。寨中的青石板路已被早起的寨民踩出湿漉漉的亮痕,几个背着竹篓的妇人正往溪边去,竹篓里装着待浣的麻布衣裙,裙角绣着 “护家蛊纹”;不远处的空地上,几个半大孩童围着竹筐追逐,筐里是刚从后山采的 “紫星兰”,花瓣上的晨露滚落在青石板上,碎成细小的水珠。

他今日没带侍从,独自一人走下竹楼。晨雾沾在发梢,带着山溪的凉意,混着空气中的草药香 —— 那是寨西药圃传来的,老药农阿木正背着药篓往那边去,篓里装着刚挖的 “血藤根”,根须上还沾着湿润的黑土。

“乾珘公子早啊!” 阿木见了他,笑着停下脚步,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他脸上刺着淡青的 “药农纹”,是月苗寨药农的标记,腰间挂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驱虫的草药粉,“今日要不要去药圃看看?昨夜下了雨,‘夜光藤’该冒新芽了。”

乾珘笑着点头,放慢脚步与阿木同行。他知道,要探听纳兰云岫的消息,这些常年与草药打交道的寨民最是知根知底。“阿木师傅,听说圣女每日都要去后山采药?” 他装作随意地问道,目光落在阿木篓里的血藤根上 —— 这根须呈暗红色,断面有细密的金丝,是炼制 “止血蛊” 的主材。

阿木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公子消息倒是灵通!圣女每日辰时必去后山‘瘴林谷’,那里长着‘血露棘’,是炼制‘清灵蛊’的要紧药材。不过那地方险得很,谷里瘴气重,还有‘铁线蛇’出没,也就圣女敢独自去。” 他压低声音,凑近乾珘,“咱们寨里的勇士,也就阿达能跟着去 —— 阿达是圣女的哑仆,力大得能扛动百年楠木,去年有个外寨人想闯圣女的竹楼,被阿达一拳头打飞出去,再也不敢来了。”

乾珘心中记下 “阿达” 这个名字,又问道:“那圣女炼制蛊虫,都在她的竹楼里?”

“可不是嘛!” 阿木指着寨子最高处的那座竹楼,楼周绕着几株百年榕树,气根垂落如帘,“那竹楼是前代圣女传下来的,楼下有个石窖,专门用来存蛊虫和草药。我每月去送一次‘醒神草’,都只能在楼外等着,阿达会出来取,从不让外人进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上个月,我见石龙头人去了圣女竹楼,两人在楼外说了好一会儿话,龙头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像是在争执什么。”

“石龙?” 乾珘故作疑惑,心中却警铃微动。赵铁鹰昨夜也提到了这个名字,说他是寨中头人,对老族长和圣女似乎心存不满。

“是啊,石龙头人!” 阿木的声音更低了,“他是寨里的狩猎首领,手下有不少勇士,听说他祖上也曾出过圣女,只是后来没能传下来。这些年,他总说圣女太年轻,管不好寨里的事,老族长护着圣女,才没让他闹出动静。”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药圃旁。老药农们正忙着整理草药,将 “血藤叶” 摊在竹篾上晾晒,叶片呈深绿色,边缘带着锯齿,晒透后能用来止血;“火芝” 被种在陶盆里,菌盖呈火红色,边缘泛着金边,需放在向阳处,每日用晨露浇灌。乾珘目光扫过药圃,没看到纳兰云岫的身影,便与阿木道别,继续沿着青石板路闲逛。

寨中渐渐热闹起来。布摊前,几个姑娘正围着阿苗挑选蜡染布,阿苗是寨里最好的织娘,她织的布用的是 “木棉丝”,混着 “蛊虫分泌物” 浸泡过,既轻便又防潮。见乾珘走来,姑娘们都停下说笑,红着脸偷偷打量他 —— 乾珘生得一副中原贵公子的模样,眉清目秀,气质温润,与寨中黝黑健壮的勇士截然不同。

“乾珘公子,要不要看看我的布?” 阿苗鼓起勇气,拿起一匹靛蓝的蜡染布,布面上绣着 “紫星兰” 纹样,“这布是用晨露浸过的,穿在身上凉快,还能防蚊虫。”

乾珘接过布,指尖触到布面,细腻得像云朵。他笑着点头:“确实好布。不知阿苗姑娘,可认识圣女身边的阿达?”

阿苗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认识啊!阿达是我们寨的勇士,他小时候和我弟弟一起长大,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哑巴,被前代圣女选中,跟着现任圣女。他人可好了,去年我弟弟被‘墨纹血蛛’咬了,还是阿达背着去圣女竹楼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不过阿达对圣女可忠心了,谁要是靠近圣女的竹楼,他就会瞪眼睛,可凶了。”

乾珘心中了然,又与阿苗闲聊了几句,问了些寨中琐事,才继续往前走。他知道,这些零碎的信息,就像拼拼图的碎片,总有一天能拼凑出纳兰云岫的全貌。

走到寨东的 “蛊市” 时,日头已爬过榕树顶。蛊市是寨民交换蛊具、草药的地方,摊位用竹篾搭成,上面摆着各式陶罐、银刀、兽骨符。一个老巫祝正坐在摊位后,用银匙将 “朱砂蛊” 的分泌物装进小陶瓶,瓶身上刻着 “驱邪” 二字古苗文。见乾珘走来,老巫祝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探究:“公子是中原人?”

“正是。” 乾珘笑着点头,“来贵寨游历,见这里的器物奇特,想多了解些。”

老巫祝指了指摊位上的一个青铜小鼎:“这是‘祭蛊鼎’,用来祭祀祖灵的,鼎身刻着‘守寨’蛊纹,需用圣女的血涂过,才能显灵。公子要是感兴趣,我可以给你讲讲祖灵的故事。”

乾珘心中一动,正要开口,却见远处走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穿着黑色皮甲,腰间悬着苗刀,刀鞘上嵌着野猪獠牙 —— 正是阿木提到的石龙。石龙也看到了乾珘,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还是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径直走向老巫祝的摊位,低声说了几句,便拿着一个兽骨符离开了。

乾珘看着石龙的背影,心中思忖:这石龙果然不简单,连老巫祝都要卖他面子。他又与老巫祝聊了会儿,才慢慢往回走,途中故意绕到圣女竹楼附近 —— 竹楼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阿达坐在楼前的石阶上,手里拿着一根银刀,正在削一根楠木枝,见乾珘走来,立刻站起身,眼神警惕地盯着他,手按在腰间的蛊囊上。

乾珘停下脚步,笑着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他知道,阿达是纳兰云岫的第一道防线,想要靠近她,必须先过阿达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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