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贡士（1/2）

转眼便到了春闱放榜之日。这一日，整个神京城仿佛都弥漫着一股焦灼与期待交织的气息。天还未大亮，贡院门口的皇榜墙前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有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正当壮年的学子，更多的是各府派出来身手伶俐、眼神好的小厮长随，个个伸长了脖子，屏息凝神地盯着那尚未张贴皇榜的墙面。

贾珝深知此日对读书人的重要性，一早便派了两个机灵的小厮前去贡院门口探看张梭的成绩。他自己则陪着张梭在其所居的客院中等待。平日里沉稳持重的张梭，此刻也难掩内心的激荡，在院中那株初绽新绿的海棠树下，来回踱步，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院门方向。

贾珝坐在石凳上，看着好友这般情状，不由想起自己前世等待高考放榜时，那份坐立不安、茶饭不思的滋味，心中了然，却又觉得有些发笑，忍不住开口道：“张兄，莫要如此紧张。以兄之才学，蟾宫折桂乃是意料中事。”

张梭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对着贾珝拱了拱手：“贾兄，莫要再取笑我了。这十年寒窗，悬梁刺股，成败皆系于此一朝，叫我如何能不心焦？便是再有自信，不到金榜题名时，这颗心终究是悬着的。”

贾珝闻言，收起了玩笑之色，正色点了点头：“张兄所言极是。确是弟想当然了。”他想起自己当年查到录取信息时，那份难以自抑的狂喜，甚至在床上连打了好几个滚，那份激动，与此刻张梭的紧张，实乃一体两面，皆是因投入太多，期望太切。

就在这焦灼的等待中，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由远及近、急促而狂喜的呼喊声：

“中了！中了！张相公中了！”

那声音尖锐而充满穿透力，正是贾珝派出去的两个小厮之一。

只见那两个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跑得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脸上却洋溢着无法抑制的狂喜，为首的那个冲到张梭和贾珝面前，也顾不得行礼，便大声嚷道：“三爷！张相公！中了！贡士！甲字第一列！小的看得真真儿的！名字就在那最前头！”

“甲字第一列？”张梭猛地怔住，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遍。贡士榜分甲、乙等级，能入甲字列已是优等，位列甲字第一，那几乎是稳稳地握住了殿试的资格，甚至是一甲进士的有力争夺者。

贾珝早已站起身，闻言亦是满面笑容，他率先对着张梭郑重地拱手一揖，朗声道：“恭喜张兄！贺喜张兄！高中甲榜，指日殿试夺魁！”

张梭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还礼，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同喜！同喜！多谢贾兄吉言！多谢贾兄连日来的照拂！”他紧紧握住贾珝的手，用力摇了摇，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乃大喜事！”贾珝对还沉浸在兴奋中的小厮道，“快去账房，就说我的话，每人领十两银子的赏钱！”

“谢三爷赏！”两个小厮喜出望外，磕了个头，欢天喜地地跑了。

贾珝又转头对侍立一旁的贴身丫鬟春叶吩咐道：“春叶，快去让厨房准备几样精致酒菜，送到我院子里来。今日我要与张兄好好喝上一杯，不醉不归！”

春叶笑着应了声“是”，脚步轻快地去了。

且说那小厮报喜的“中了中了”之声，早已惊动了整个荣国府。这等喜庆之事，在深宅大院里传得最快。早有耳报神将消息传到了贾母院中。

贾母正由鸳鸯陪着用早膳，听得外面隐约的喧闹，便放下筷子，问：“外面什么事这么喧嚷？去看看。”

一个丫鬟应声出去，不多时回来，脸上也带着笑，回禀道：“回老太太，是前去贡院看榜的小厮回来报喜，说是住在咱们府上的那位张举人张相公，高中了贡士，还是甲字第一列呢！”

贾母闻言，亦是又惊又喜。她虽知张梭学问好，却也没想到竟能高中甲榜前列。老人家最爱见晚辈有出息，何况张梭客居贾府，他中了，贾府也与有荣焉。她连忙对鸳鸯道：“快，派人去给张相公道喜！再问问珝哥儿，看有什么需要安排的，一应都从公中出，务必不能怠慢了新科贡士老爷！”

贾母身边的丫鬟领命，刚走到张梭客院附近，便见贾珝院里的春叶正吩咐婆子们准备酒菜，心知三爷已经张罗上了。她进了院子，正瞧见张梭与贾珝站在一处，脸上俱是喜气洋洋。

丫鬟上前，先给贾珝和张梭行了礼，然后笑吟吟地对张梭道：“给张相公道喜了！老太太听了喜讯，高兴得很，特命奴婢前来恭贺。老太太说了，张相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府里一应备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