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二题(1/2)

“三郎可有字?”兴隆帝低着头看奏折,突然改了称呼。

兴隆帝那一声“三郎”叫得随意,但这称呼的改变,意味着刚才那番关于商贸利弊的回答,确实切中了圣心,至少,引起了这位帝王足够的兴趣。

“回圣人,学生尚未及冠,未有字。”贾珝恭敬回答,心中警惕却不减反增。天子的亲近,往往伴随着更重的考校。

果然,兴隆帝沉吟片刻,忽然抛出一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三郎可读过《盐铁论》?”

贾珝眉梢几不可察地一跳。《盐铁论》?汉武帝时那场关于盐铁官营、酒类专卖、均输平准的大辩论记录?陛下突然从市井商贸跳到这本经济典籍,意欲何为?他脑中飞速运转,面上依旧沉稳:“回圣人,学生愚钝,只是略有涉猎,不敢说通读。”

兴隆帝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深究的意味,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他不再绕圈子,直接切入核心:“那你便说说看,依你之见,如今这私盐泛滥,该如何管制?”

“私盐”二字如同惊雷,在贾珝耳边炸响。盐!这可是古代王朝的经济命脉,是国库收入的重要支柱,也是历代王朝最难根治的顽疾之一!由朝廷严加管控的官盐,与利润巨大的私盐之间的博弈,从未停止。兴隆帝突然问起这个,绝非无的放矢。

刹那间,贾珝想起了《红楼梦》原着中私盐贩子最为猖獗的地方——扬州。而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他那从未谋面的表姑父,林黛玉的父亲,巡盐御史林如海,正是皇帝派往扬州管理盐政的钦差!陛下此问,是真的在询问一个年轻学子的意见,还是……在试探他与林家的关联?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贾珝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声。这个问题太过敏感,牵扯太广,绝非他一个国子监生该妄议的。答得浅了,显得平庸无能,辜负了皇帝方才的赏识;答得深了,触及利益核心,恐惹祸上身;若不小心牵扯到林如海,更是麻烦。

兴隆帝见贾珝久久不语,眉头微蹙,以为这问题对这少年来说终究是太难了,正想开口换个话题,却见贾珝忽然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开口问道:

“圣人,您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

这话问得大胆至极,连侍立在车外的中年内侍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兴隆帝也是一怔,显然没料到贾珝会如此反问。他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哦?假话如何?”

贾珝深吸一口气,字句清晰地说道:“假话便是:圣人治国理政,英明神武,四海升平,吏治清明,盐法严整,绝无私盐贩卖之虞,此乃盛世之象。”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是标准无比的官样文章,是任何官员在奏折上都可能写出的套话。兴隆帝听完,先是默然,随即竟忍不住“哈哈”乐出声来,指着贾珝摇头笑道:“好你个贾三郎!滑头!当真是滑头!这等阿谀之词,也敢拿到朕面前来说!”他笑声中并无多少怒意,反而带着几分被逗乐的意味。“那真话又如何?朕,想听真话。”

笑声敛去,兴隆帝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紧紧盯着贾珝。

贾珝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不再犹豫,沉声道:“真话便是:盐商贩运私盐,在某些地方已成常态,积弊甚深,牵涉甚广,恐……难以根除。”

他声音不高,却如重锤敲在兴隆帝心上。“难以根除”四个字,更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无奈与现实。这绝非一个少年学子为了讨好皇帝能说出来的话,这更像是一个深知其中艰难的务实之人的判断。

兴隆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他靠在软垫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扳指,车厢内再次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贾珝的话,无疑戳破了一层华丽的窗户纸,将盐政最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摆在了这位帝王面前。

良久,兴隆帝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期待:“既知难以根除,那……可有缓解之良策?”他看向贾珝的眼神,已经与之前考校学问时截然不同,那里面包含着对真正有用之策的渴求,是一种将贾珝暂时放在了“献策者”位置上的郑重。

贾珝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千钧重量。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将直接影响皇帝对他的观感,甚至可能影响到更深远的东西。他不敢托大,连忙躬身道:“良策万万不敢当,学生年幼识浅,所言皆是纸上谈兵,愚见而已。圣人权当听个新奇,若有谬误,万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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