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罗沆见黛玉（1/2）

大年初二，天色澄澈，连日来的积雪在暖阳下微微消融，檐角挂着的冰凌滴着水珠，折射出晶莹光彩。荣国府内比前两日清静不少，仆从们虽仍穿着新衣，步履却从容了许多。贾珝用过早膳，正于书房内临帖静心，外头便有小厮禀报，说是黄樊公子来访。

贾珝心下微异，这大年初二便上门，想来黄樊是闲不住的性格。他搁下笔，整理了一下衣冠便迎了出去。只见黄樊已站在院中，穿着一身簇新的绛紫色团花暗纹锦袍，披着玄狐毛领的藏青斗篷，显得格外精神焕发，正负手欣赏那株昨夜在琉璃灯下愈发显得清姿傲骨的老梅。

“黄兄，新年大吉！怎的这般早便过来了？”贾珝拱手笑道。

黄樊闻声回头，脸上是明朗的笑容，回礼道：“贾兄，新年好！在家中被那些虚礼琐事缠得头疼，想着你这里必定清静，便冒昧过来叨扰了。怎么，不欢迎我这不速之客？”

“黄兄说哪里话，快请屋里坐。”贾珝忙将黄樊让进书房，命春叶奉上热茶。

二人坐下，黄樊品了口茶，环顾书房，见窗明几净，书卷井然，赞道：“还是贾兄这里雅致。”随即说明来意，“今日天气这般好，窝在家里岂不辜负？我欲往城外西山一游，听说雪后景致极佳。本想邀你与张兄同往，不知张兄可有空闲？”

贾珝道：“张兄正在用功，怕是……”话音未落，张梭已闻声从厢房过来。他依旧是平素那身青布长衫，虽略显朴素，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神色沉静，与黄樊相互拜年后，黄樊便邀约同游。

张梭听罢，面露歉意，拱手道：“多谢黄兄美意。只是春闱日近，在下学问未醇，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有闭门苦读，方能心安。这出游之事，实在无法奉陪，还望黄兄与贾兄见谅。”

黄樊知他志向坚定，且春闱确是读书人头等大事，便不再强求，爽快笑道：“张兄如此勤勉，今科必定蟾宫折桂！既然如此，我们改日再聚。贾兄，那张兄不去，你我二人去走走如何？总好过闷在屋里。”

贾珝见张梭确无意出行，自己亦觉连日府中喧闹，出去散散心也好，便点头应允：“也好，便随黄兄去赏赏这雪后西山。”他需去向王夫人禀明一声，又换了一身便于行走的深蓝色劲装箭袖，外罩一件石青色缎面出风毛的鹤氅。

黄樊与张梭在院中稍候。张梭对黄樊道：“黄兄与贾兄尽情游玩，莫因我扫了兴致。”黄樊笑道：“张兄放心，待你金榜题名之日，我们再好好庆贺一番。”

贾珝收拾停当，二人便辞了张梭，并肩往外走去。刚行至荣国府正门内的仪门处，却见几骑马蹄声得得，在府门前停下。为首一位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生得虎背熊腰，面容英挺，剑眉星目，虽穿着锦袍，却掩不住一股矫健彪悍之气。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随从，正与门前管事说话。

贾珝眼尖，认出此人正是罗沆。

“罗世兄！”贾珝出声招呼。

罗沆闻声回头，见是贾珝，脸上露出笑容，大步走过来，抱拳道：“世弟！新年大吉！我奉家父之命，特来给府上老太太、叔伯们拜年！”他声音洪亮，举止间自带一股行伍子弟的干脆利落。

贾珝还礼，笑道：“罗世兄有心了。怎的亲自过来？”

“嗨，在家待着也是无趣，正好出来走动走动。”罗沆说着，目光转向贾珝身旁的黄樊，又笑道:“黄兄多日未见了”

黄樊也笑着回应罗沆，拱手道：“罗兄新年大吉。”

罗沆道：“你们是要出门？”

贾珝笑道：罗世兄来得正巧，黄兄正要邀我同游西山，世兄可同去。

罗沆闻言也是点头：“我在家中正觉无趣。方才已向府上长辈拜过年，可随你们前往。

三人议定，各自更衣备马。贾珝换上一袭深青箭袖，外罩银狐斗篷；黄樊仍是方才那身装束；罗沆则换了件玄色骑射服，愈发显得英姿勃发。

正要出门，却见回廊转角处袅袅转出一个人影。但见那人身着月白绣梅锦袄，外罩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风帽下露出一张清丽绝俗的脸庞，不是林黛玉又是谁？她身后跟着紫鹃，主仆二人正要往贾母院中去请安。

黛玉见他们三人站在一处，微微一怔，随即款款见礼：珝表哥、黄公子、罗世兄。

贾珝与黄樊连忙还礼。罗沆本是爽利性子，此刻却不知为何，见到黛玉竟一时怔住。但见眼前少女身姿纤弱，眉目如画，行动间似弱柳扶风，言谈间若娇花照水，竟是他平生未见过的清雅风流。

罗世兄？贾珝见他发愣，轻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