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上皇(1/2)
时近子夜,养心殿内仍是烛火通明。鎏金蟠龙烛台上的儿臂粗红烛已燃过半,烛泪层层堆叠,如血似胶。兴隆帝屏退左右,独坐御案之前,殿内只余更漏滴答之声,衬得这九重深宫愈发寂静。
戴权躬身趋步上前,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密信,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幽州八百里加急,魏王殿下与王大人联名密奏。
兴隆帝从一堆奏章中抬起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落在那个毫不起眼的牛皮信筒上。信筒上封着的火漆呈暗红色,正是皇室密奏专用的朱砂漆,其上烙印着龙纹暗记,漆面却有几处细微的破损——显是沿途历经风雨颠簸。
呈上来。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戴权小心翼翼地将信筒放在御案上,取过一柄银质小刀,熟练地剔开火漆。只听一声轻响,信筒应声而开,露出里面一卷略显粗糙的桑皮纸——在这紧急时刻,连用纸都顾不得讲究了。
兴隆帝展开密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行截然不同的字迹。一行清秀中带着几分稚气,正是六子李晃的亲笔;另一行则笔力遒劲,锋芒内敛,自是王如柯的手书。这般联名上奏,可见事态之严重。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字里行间,起初尚算平静,待看到开仓验粮,泥沙俱下八字时,捏着信纸的手指不觉收紧,上好的桑皮纸被掐出几道褶皱。
「...儿臣与王大人亲往查验,开袋三十二,其中二十八袋皆以泥沙充数,仅表层覆以陈米...」
兴隆帝的眉头渐渐锁紧,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当他读到河北运粮司押运官李贵供称,途中曾遇幽州府衙接应,勘合印信俱真时,鼻息明显重了几分,唇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王大人已密查幽州官仓账目,去岁至今,二十万石存粮皆以赈灾、平粜之名调拨一空,账目清晰,手续齐备,...」
兴隆帝看罢李晃与王如柯的密信,眸中寒光乍现,旋即又归于深沉。他独坐御书房良久,指尖在紫檀御案上轻轻敲击,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御前侍卫统领谢安领了密旨,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退下。
“多事之秋啊……”兴隆帝揉着眉心,连日来的案牍劳形,令他眉宇间染上几分疲惫。赵行科场舞弊案尚未查清便横死灭口,如今幽州赈灾粮又被偷梁换柱,这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都透着同一股阴狠诡谲的气息,隐隐指向某个他极不愿深思的方向。
“摆驾大明宫。”皇帝忽然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大太监戴权不敢多问,连忙吩咐下去。銮舆穿过重重宫阙,停在了大明宫前。此处乃太上皇康正帝颐养天年之所,虽不及前朝恢弘,却自有一股沉淀了岁月的威仪。
侍卫见圣驾亲临,急忙跪迎通报。片刻,殿内传来一道略显苍老却依旧沉稳的声音:“进来罢。”
兴隆帝整了整衣冠,独自步入寝殿。但见殿内烛火通明,康正帝正临窗挥毫,一身常服,须发皆白,精神却尚算矍铄。
“儿臣参见父皇。”兴隆帝依礼参拜。
康正帝并未回头,笔走龙蛇,淡然道:“何事?”
“多日未见父皇,特来请安。”
“请安?”康正帝笔锋一顿,终是搁下笔,转过身来,脸上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笑意,“你呀,打小就不会说谎。眉头锁得这般紧,岂是请安的模样?”
兴隆帝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康正帝叹了口气,在铺着锦褥的榻上坐下:“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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