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禁地寻参(2/2)

他说得极轻,像把一片羽毛按进铁板上,羽毛没弯,铁板却先陷了坑。

铁蛋他爹横身来挡:“传说里的事,也信?山参要是真长千年,早成精了,还轮得到你?”

平安不答,只把柴刀横举过眉,刀背朝外,刃口向己,刀锋上残存的铁锈被天光一照,竟显出暗红,像干涸的血。他左手三指搭住刀脊,缓缓一推——

“嚓!”

掌心裂开一道细口,血珠滚成线,顺着刀槽滴在界碑上,正落在“愁”字最后一捺。

“我以血押路,三日必回。回不来,就让山收我。”

人群骤然安静。血点砸在青石上的声音,像更漏,一滴,两滴,把众人的劝阻全数封喉。

老村长拐杖一抖,终究没再抬起。他看见平安抬脚跨过界碑,那一步极重,像把整个少年的魂魄都踩进泥里,又像把山里的雾一脚踹开。

荆棘丛生的暗径瞬间合拢,背影被白雾吞得只剩一粒墨点。风从山腹吹来,带着潮湿的腥甜,像某种巨兽的舌苔,在人脸上轻轻舔了一口。

有人低声嘟囔:“这憨娃,傻得连阎王的账都敢赖……”

声音被雾揉碎,散成几缕,追不上那道已消失的身影。

而平安,此刻正走在一条无人记得的古道上。雾浓得能掐出水,他每走一步,就用刀背在身旁树皮砍一道斜口。树汁渗出,清且苦,像给山路点了一串惨绿的灯笼。绳结勒进皮肉,他却不觉得疼——掌心的刀口更疼,疼得他清醒,疼得他把十五年的混沌一点点挤出脑壳。

雾深处,传来第一声不知名的兽吼,低沉悠长,像从地底滚过的闷雷。平安脚步未停,只是把绳尾在腕上再缠一圈,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等着。”

他对着虚空说,不知说给山,说给兽,还是说给那口或许还在喘息的黑窑。

雾更浓了,浓得把世界压成一口井,而他,正沿着井壁,一寸寸往下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