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耳鸣如潮(1/2)

东厢房很简陋,但干净温暖。炕烧得热乎乎的,窗纸上映着院子里灯笼的光。于晚晚铺床时,沈砚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雪光映照的寺院轮廓。

“砚,”她走到他身后,“还好吗?”

沈砚转过身,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拥抱很用力,像是要将自己锚定在她身上。于晚晚感受到他身体微微的颤抖——不是寒冷,是某种压抑了太久的东西正在寻找出口。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拍他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

夜深时,于晚晚的耳鸣突然加剧了。

起初只是往常那种持续的嗡鸣,像远处有台老式电视机开着空频道。但渐渐地,声音开始变化,变得尖锐、立体,像是无数细针从四面八方刺入耳道。她听见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听见自己睫毛眨动的声音,甚至听见沈砚在睡梦中轻微的呼吸声——所有这些声音被放大、扭曲,混合成一种难以忍受的噪音风暴。

她坐起身,按住耳朵,试图用深呼吸平复。但耳鸣反而更响了,像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意识的堤岸。

沈砚立刻醒了。黑暗中,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小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看见于晚晚苍白的脸和紧皱的眉头。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耳鸣在压力下复发了,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

他下炕,从行李中找出她常备的耳塞和一小瓶医生开的镇静剂。但于晚晚摇头,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窗外。

沈砚明白了。他帮她穿上最厚的羽绒服,自己也披上外套,牵着她走出房间。

雪夜的寺院寂静得如同另一个世界。积雪吸收了所有声音,天地间只剩下纯粹的、真空般的宁静。他们穿过庭院,来到钟楼前。巨大的铜钟悬在木梁下,在雪光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于晚晚仰头看着钟,然后闭上眼睛。沈砚站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奇迹般地,在这种极致的寂静中,耳鸣的潮水开始退去。不是消失,而是被更广阔、更包容的寂静稀释、吸纳。她听见雪从松枝上滑落的簌簌声,听见自己心跳逐渐平缓的节奏,听见沈砚指尖传来的温暖脉动。

在这个没有现代噪音污染的空间里,她的听觉系统终于得以喘息。

沈砚松开她的手,走到钟旁。那里挂着一根撞钟的木杵。他看向于晚晚,用眼神询问。她点了点头。

他双手握住木杵,后退一步,然后向前——不是用力撞击,而是让木杵的顶端轻轻触碰到钟壁。极轻的一声“叮”,像一滴水落入深潭,涟漪在寂静中一圈圈荡开。

声音清澈、干净、悠长,在雪夜里传得很远很远。

于晚晚闭上眼睛,专注地聆听这单一而纯粹的声音。它不像城市里的任何声响,没有杂质,没有目的,只是存在。钟声的余韵在空气中震颤,逐渐减弱,最终融入寂静,成为寂静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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