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破碎的丹青(2/2)
世界在死寂中恢复运转。
角落,两个年轻助手煞白着脸,刚找回呼吸的能力,手忙脚乱去扶那倒地的沉重支架。而沈砚,像根本没有感觉到左手上的剧痛。他甚至没有低头看那伤口一眼。他只是单膝跪在冰冷的石地上,借着矮几的支撑,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怀抱中那脆弱的卷轴上。他的眼神锋锐如刀,紧锁卷轴的受力点,动作快而轻柔,手指带着一种近乎痉挛的颤抖,轻轻揭开被自己鲜血沾染的、最外面一层包裹纸,检查里面画芯的装裱边条是否有肉眼可见的、灾难性的折痕或者破损。
确认主画芯无恙。那张古旧的仕女图静静沉睡在它的多层屏障中,毫发未损。
直到这时,沈砚绷紧到极致的身体才极其细微地松弛了一些。他慢慢地、支撑着矮几站起身,将卷轴安全地放入一个靠墙的坚固锦盒卡槽内。灯光下,他左手微微垂在身侧,蜿蜒的血迹顺着指尖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砸开几朵细小的暗红花。
他仿佛与这流淌的温热全然无关。只侧身,飞快地从旁边一张堆放工具的小推车上抓起一卷绷带。没有言语,只用牙齿配合着右手,粗暴而熟练地在伤口上缠绕了几圈,勒紧止血。粘腻的血染红了白色的绷带表层。
然后,他转向刚才支架滑落的方向,右手抄起桌上的硬皮笔记本,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铅笔头折断,一行字潦草得透着急迫的怒火:
检查所有固定点!现在!
三个巨大的感叹号,像无声的鞭子抽打在空气里。两个助手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立刻埋头开始重新排查各个支架的螺栓锁扣,每一个动作都谨慎得像在拆解炸弹。
工作台的核心区域,再次被一种沉默而高压的气场所笼罩,甚至比事故前更加压抑,只有沈砚偶尔俯身观察画心时绷带和桌面剐蹭的摩擦声,清晰入耳。
这个角落,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在不远处的于晚晚眼中。
她全程紧握着摄像机,没有按下一次快门。指尖冰凉,心跳声响亮得自己都听得见。她站在规定的“黄线”之外,这里标记着非修复工作人员不可踏足的分界线。刚才那惊险的几秒钟,她的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呼吸都停滞了。看着沈砚舍身扑出,看着他手背上那道裂口涌出的鲜血,看着他无视剧痛只忧心画卷的眼神……一种难以形容的冲击狠狠撞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