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魂茧轻响（2/2）

林老还礼：“岑道友不必客气，医者本分。你能醒来，全靠自身根基深厚，意志顽强，更有沈小友的煞晶与清影丫头的决断相辅相成。”

岑老又看向沈破军和云煌，目光复杂：“破军，云煌……昆仑之巅，多谢你们最后……”他顿了顿，似乎那段记忆仍带着寒意与沉重，“我本以为，那次断后，便是永诀。”

沈破军沉声道：“前辈为我等舍身断后，我等岂能弃前辈于不顾？所幸天无绝人之路。”

云煌也用力点头。

岑老叹了口气，目光重新落回莫清影身上，疑惑更深：“清影，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被那骸骨怪物的极寒煞气侵入心脉，魂体即将冻结崩散……之后便陷入无边黑暗与冰冷。再醒来，便是此番光景。而你……”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少女与记忆中那个冷静干练的同伴完全重合。

莫清影看了一眼林老和众人，用尽量简洁清晰的语言，将岑老昏迷后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如何利用古神煞晶与玄冥寒气对抗、以封魂之术保住他一线生机；如何为了寻求救治之法与禀报信息前往异界（她省略了地球的具体名称和细节，只以“另一奇异所在”代称）；在异界的见闻、获得古书法器、遭遇饕餮之影、最后借定星台九死一生返回；返回后她的灵偶之躯因本源耗尽而崩毁，林老重铸根基，欧冶大师锻造新身，以及最后移灵时发生的意外，导致身体固化在少女形态……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其中蕴含的凶险与决绝，让刚刚苏醒、对后续一无所知的岑老听得光影摇曳，心绪起伏。

“竟是……如此曲折。”岑老喃喃道，看向莫清影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后怕与难以言喻的动容。他没想到，自己昏迷后，这几个年轻人竟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旅程，更为了救他，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尤其是莫清影，形神俱毁，重塑身躯，这等于是经历了一次生死轮回！

“岑老不必挂怀。”莫清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我们是一个队伍，理应如此。况且，我也因此得了新的机缘。”她抬起手，指尖一缕混合着淡金与银白的灵力流转，“这具身体虽与以往不同，却也别有玄妙。”

岑老沉默片刻，郑重地向莫清影，也向沈破军、云煌，以及室内的林老、钱师叔、凌虚子等人，深深一揖：“大恩不言谢。此情，守拙铭记。”

凌虚子哈哈一笑，摆摆手：“岑道友不必客套！你能醒来，就是最大的好事！对了，你现在感觉如何？这灵体状态可还稳固？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吃点……呃，补充点魂力什么的？”他对于这种高阶修士的灵体状态也十分好奇。

岑老感受了一下自身，回答道：“魂体根基已稳，与那煞晶、寒气融合后，魂力似乎比以往更加凝练纯粹，还带上了些许特殊的属性。只是毕竟损耗太大，距离恢复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也无法长时间维持高强度的活动或施法。恐怕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静养恢复。”

林老点头：“这是自然。接下来，我会为你调配专门的‘养魂汤’和‘固魄散’，配合聚灵阵法，助你稳步恢复。切记不可急于求成。”

岑老再次道谢。

岑老再次道谢。他下意识地做了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伸手向腰间，似乎想握住什么，却摸了个空。他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自己那根从不离身的乌木虬龙杖，早在昆仑之巅那场恶战中，为了抵挡骸骨怪物的致命一击而断折了。

林老察言观色，说道：“岑道友可是在寻那根木杖？断裂的部分，老朽已让阿木小心收好，也请了擅长修复法器的匠人看过。只是……那木杖材质特殊，断裂处更沾染了极难祛除的玄冥寒气与骸骨怪物的死煞之气，匠人说即便勉强接续，灵性与威力也恐难复旧观，且需耗费极珍贵的材料和时日。目前暂且妥善保管着。”

岑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与落寞，那木杖跟随他多年，不仅是得力法器，更承载着许多记忆。但他很快恢复平静，点了点头：“有劳林老费心。法器终究是外物，人无事便好。”

这时，云煌上前一步，从随身的布囊（非储物袋）中小心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参差不齐的深紫色石块，质地非金非玉，沉甸甸的，表面粗糙，隐约可见人工雕凿的竖直纹路，像是某根柱子的残段。在这残块的断裂面上，镶嵌着几颗米粒大小、闪烁着深邃紫光的晶石颗粒，即便只是这么一点点，也散发出一种与东胜神州绝大多数灵石都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深邃、隐晦，带着一种仿佛能吸引心神的力量。

另一样，则是几片颜色暗沉、布满细微裂纹的乌黑色木片，正是岑老那根虬龙杖的残骸。

云煌将这两样东西托在手中，递到岑老灵体面前，语气带着慎重与探究：“岑老，我们在那个异界探索时，在一处像是很久以前有人待过、废墟中央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他先指了指那块深紫色晶石碎片：“这东西，在一根约莫三人合抱的柱子，上面镶嵌的这种紫色小晶石……”云煌的目光紧紧盯着岑老那双由魂力凝聚的眼睛，“它们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和您木杖顶端镶嵌的那颗主晶石，感觉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又示意了一下那几片乌木残片：“您的杖子碎片我也一直收着。林老说得对，断口处的寒气死煞很难清除，修补不易。”

云煌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岑老虚幻的灵体，在听到“紫色石柱”和“镶嵌的紫色晶石”时，就猛地一震。当云煌说出“能量波动一模一样”时，他那双由魂力凝聚的眼睛骤然收缩，死死盯住了云煌手中那块深紫色晶石碎片，尤其是上面那几颗细小的紫晶颗粒。灵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波动起来，显示出内心极度的震惊与……某种难以置信的、近乎骇然的激动。

他完全忽略了那几片属于自己的乌木残片，全部心神都被那块陌生的紫色晶石碎片吸引了。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向前飘近了一些，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近乎透明的手，想要去触碰那块残块，却在即将接触时又猛地停住，仿佛那是什么滚烫的烙铁，又或是易碎的梦幻泡影。

“……异界……石柱……紫晶……”岑老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梦呓般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深的地方艰难地挤出来，“你们……确定是在那灰色天空、像山海经那个异界……发现的？”

“确定。”回答的是沈破军，他语气肯定，“那处废墟痕迹明显，有简易石台、熄灭不知多久的灰烬坑，还有几件粗糙的、像是工具又像武器的石制、骨制物品，风格与我们所见过的任何文明都不同，但也绝非那些扭曲怪物能制造出来的。最显眼的人工造物的小屋。”

静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岑老剧烈波动的灵体，以及他死死盯着紫色晶石碎片的眼神。那眼神里有震惊，有追忆，有迷惑，更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触及了某个埋藏数百年的秘密的悸动。

凌虚子摸着下巴，看看紫色晶石碎片，又看看岑老，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林老和钱师叔也面露凝重。莫清影则微微蹙眉，她想起之前岑老从未详细提及过他那根乌木虬龙杖和顶端紫晶的来历，只说是师门传承的重宝。

良久，岑老似乎才从那种巨大的冲击中稍稍回神。他缩回手，灵体依旧不稳，声音沙哑：“那根乌木虬龙杖……以及顶端的‘虚空紫髓晶’……并非我师门所传。”

他语出惊人，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块石柱残块，仿佛在透过它，看向某个遥远的时空。

“那是我……大约三百七十年前，在一次极其意外、几乎丧命的‘空间乱流’中被卷走后，于一片完全陌生的、死寂的虚空废墟中……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