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修真界（1/2）

苍术的琴音早已停下。她双手轻轻按在微微发热的琴弦上，指尖还在不易察觉地颤抖。额角的琴纹光芒彻底隐去，只留下一道淡银色的印记，如同精致的贴花。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深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感。她的目光扫过劫后余生的同伴们，扫过狼藉却已无邪气的祭坛，最后，落在了自己那尾陪伴多年的古琴上。琴身沾了些许尘土，她伸出袖子，极其轻柔、细致地擦拭起来，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擦拭一段沉重而终于落幕的往事。

祭坛上，弥漫开一种劫后余生特有的复杂气味：硝烟、焦土、血腥、汗水的咸腥，以及……淡淡的、属于雨后泥土的清新。头顶，“镇渊”大阵的银白光晕似乎也变得柔和了些，如水波般轻轻荡漾，过滤着自破损洞顶洒落的、真正属于外界的、午后温暖而真实的阳光。光线穿过飞扬的尘埃，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笼罩着这片刚刚经历过生死洗礼的土地。

弋阳以剑拄地，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压住体内几乎枯竭的虚浮感。段与的情况比他稍好，但也脸色苍白，默默调息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弋阳撑着剑，缓缓站起身，环顾四周。

大仇得报，师尊、同门的血债终得清偿，他心头那块压了许久的巨石，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些许光亮。可这光亮之后，却是更加辽阔无垠、方向未明的荒原。他拿着剑纹玉佩，下意识感知着上面的纹路，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师尊赐予时的温度。

欢呼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疲惫，以及疲惫之下，暗流涌动的情感释放。啜泣声、压抑的哽咽、低声的交谈、兵器落地的轻响、身体倒地的闷响……各种声音交织，却奇异地构成了此刻最真实、最鲜活的“活”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尘埃与淡淡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冰冷而刺痛，却无比真实。他正要开口，心口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悸动。仿佛遥远的时空彼岸，有一根与他命运相连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深邃无垠、光怪陆离的时空裂缝深处。

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永恒的混乱与沉寂，以及无数飘浮的、如同破碎镜面般的时空碎片，倒映着扭曲的光影。一片相对稳定的、被柔和结界笼罩的平台上，数十位身影静静盘坐，如同沉睡了万古的雕塑。他们衣衫古朴，气息或凌厉或缥缈，虽在沉睡，周身仍有微光流转，抵抗着外界混乱能量的侵蚀。周围，一些形态狰狞、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魔物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潜伏在碎片阴影之中，冰冷的复眼一眨不眨地监控着这片区域。

突然，平台中央，一个身穿淡青色云纹道袍、面容俊逸却带着深深疲惫之色的年轻男子——云澈，身体猛地一震！

“噗——！”

毫无征兆地，他上身剧颤，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出，落在身前道袍与冰冷的地面上，颜色暗红，触目惊心。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残留着噩梦般的惊悸，随即被锐利如剑的光芒取代。

“师兄！”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响起，紧挨着他盘坐的一个鹅黄衣裙少女——云霓，瞬间扑过来，死死抓住他的一只手臂，力道之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师兄你怎么了？！别吓我！”

云澈没有立刻回答，他急促地喘息着，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指尖灵力微闪，探查自身。并非走火入魔，也非外邪入侵……那口血，淤塞已久，如今吐出，心头那股萦绕不散的沉滞阴霾，竟随之消散了大半。更有一股微弱却坚韧的联系，如同跨越无尽星河传来的春风，拂过了他神魂深处某个沉寂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