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最后的祭祀（2/2）

时机，快要成熟了。

这天夜里，陈远将副手、仲和石腿再次召集到一起。油灯下，四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就在明晚。”陈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更改的决断，“我感觉……‘关口’将至，不能再拖了。”

副手独眼猛地一缩：“巫首！”

仲和石腿也紧张地看着他。

“计划不变。”陈远抬手制止了他们可能出口的劝阻，“明日白天，我会最后一次去旧陶窑，做出准备进入探查的姿态。入夜后，我会先处理掉那个俘虏，将他‘送入’旧窑缝隙深处。然后，我会制造一场小规模的塌陷，留下足够的痕迹。之后，我便返回这里，进入暗格。”

他看向三人，目光逐一扫过他们年轻却已饱经风霜的脸庞：“我‘死’之后，一切就拜托你们了。副手，守好这个院子，守好我的‘躯壳’。仲，潜伏下来，积蓄力量，等待我归来之日。石腿……照顾好他们。”

“巫首保重！”副手单膝跪地，声音哽咽。

“先生……一定要回来！”仲红着眼睛。

石腿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陈远将他们扶起，从怀中取出三个小巧的、用不同颜色细绳编织的绳结，分别递给三人：“这是我与你们的信物。若……若我沉睡期间，你们遭遇无法抵御的危机，或确认我已真正……陨落。可毁去此结，各自求生，我绝不怪罪。”

这是他留给他们的最后一条退路。

“我们誓与巫首共存亡！”三人异口同声，将绳结紧紧攥在手心，没有丝毫犹豫。

陈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冲淡了些许那沉沉重压。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第二天，阳光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悲壮的色彩。陈远如同赴死的勇士，带着石腿和仲，再次来到了北区旧陶窑。他表现得异常“兴奋”和“急切”，不顾那两名“学徒”几乎要哭出来的劝阻，亲自用工具扩大着那个缝隙，嘴里还念念有词关于“窑变”的种种猜想。

他甚至“不小心”将一小袋准备好的、混合了硫磺和硝石（来自工坊废弃物料）的粉末，“遗落”在了缝隙口附近——这是他准备用来制造“塌陷”和“焚烧”痕迹的道具。

他的表演逼真到了极点，连那两名监视的“学徒”都开始相信，这位远工正，恐怕真的要在今天闯进去了。

然而，就在夕阳西下，工坊即将下工的时分，陈远却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望着那幽深的缝隙，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疲惫”。

“今日……天色已晚，准备亦不充分。”他揉了揉“受伤”的脚踝，对那两名如释重负的“学徒”说道，“明日……明日我再做打算。”

他故意留下一个悬念，一个他明天必定会行动的强烈预期。然后，在“学徒”们庆幸的目光中，带着石腿和仲，“悻悻然”地返回了小院。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就在今夜。

当夜幕彻底笼罩大地，万籁俱寂之时，陈远站在院落中央，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短暂停留、却经历了无数生死与谋划的天地。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守护在身边的副手、仲和石腿，点了点头。

一场精心策划的、“陈远”这个身份的最后祭祀，即将开始。

而他，将在这场祭祀的烟火与尘埃中，悄然“死去”，潜入那永恒的黑暗，等待不知何年何月的再次苏醒。

他转身，走向那间破败的仓房，走向那个狭小的、如同墓穴般的暗格。

身后，副手、仲和石腿，如同三尊沉默的石像，用目光为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