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起风了（1/2）

京城，东隅。

慈幼局那场惊天动地的坍塌，被官方以“年久失修，地龙翻身”为由轻描淡写地揭过。数百名被救出的孩童，大部分被秘密转移安置，少数恢复意识、能说出只言片语的，其证词也被严格封锁。锦衣卫和京兆尹府的人马封锁了现场，清理废墟，一切都在一种异样的平静下进行。

但暗流，已然汹涌。

姜旭坐在临时租住的小院房间里，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青瓦，带来一丝初秋的凉意。他体内的混沌真元正在缓缓恢复，与那阴煞核心正面硬撼留下的暗伤，也在混沌元婴一丝丝精纯本源之力的滋养下逐渐平复。

他指尖把玩着一块从地下石窟废墟缝隙中找到的碎片。那不是骨骼，也不是岩石，而是一种漆黑的、非金非木的材质，边缘残留着半个扭曲的符文——与他之前摧毁的黑色陶罐上的符文同源，但更加古老、复杂。碎片触手冰凉，隐隐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异波动。

“玄阴教……”姜旭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从魁梧主事者临死前疯狂的呓语，以及秦璐璐后续透露的零星信息中，他知道了这个潜藏在武朝阴影中的邪教名号。以生灵精魄、阴煞死气修炼，行事诡秘，手段残忍，其触角似乎已渗透到京城的多个层面。

慈幼局，不过是他们庞大阴谋中的一个节点。

“哥，喝药了。”姜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来，小心地放在桌上。她脸上的惊惧还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坚韧。那方耗尽了她多年愿力的绣帕，被她仔细地收了起来，她知道，哥哥走的这条路，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

姜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滑下，却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看向姜晚，语气放缓：“晚晚，这几天不要随意出门，若有事，一定要和李姑娘一起。”

姜晚用力点头：“我知道的，哥。你……你也要小心。”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李雯琪警惕地闪身到门后，透过门缝看了一眼，低声道：“是秦千户。”

门打开，秦璐璐依旧是一身利落的飞鱼服，只是脸色比前几天更加冷峻，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她独自一人，没有带随从。

“秦千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姜旭放下药碗，语气平淡。

秦璐璐走进房间，目光扫过姜晚和李雯琪，最后落在姜旭身上，直接开门见山：“慈幼局的后续处理遇到阻力。上面有人发话，此事到此为止，不得深究。”

姜旭眼神微眯：“到此为止？死了那么多人，毁了数百孩童，一句‘到此为止’就完了？”

“没那么简单。”秦璐璐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幕，声音压得更低，“我秘密审讯了那个奄奄一息的主事者，他扛不住锦衣卫的刑讯，吐露了一些东西。他们收集阴煞死气，是为了炼制一种名为‘玄阴聚煞丹’的邪丹，而炼丹的地点，不止慈幼局一处。京城之内，还有至少两处类似的据点，其中一处，很可能与漕运有关。”

“漕运？”李雯琪皱眉，“运河码头？那里人来人往，如何隐藏这等邪祟之事？”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姜旭冷冷道，“而且，借助漕运之便，运输‘材料’或者……成品，也更为隐蔽。”

秦璐璐转过身，看着姜旭：“我收到密报，今晚子时，漕帮的一个废弃仓库，有一次秘密集会，疑似与玄阴教有关。但我的人，现在被盯得很紧，一动就可能打草惊蛇。而且，对方可能有四品高手坐镇。”

她的意思很明显。官方力量暂时被掣肘，而她需要帮手，需要能够信任且实力足够的人。

姜旭与她对视，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与权衡。他知道秦璐璐并非完全信任他，只是眼下情势所迫。而他，也需要借助秦璐璐的情报网和官方身份，来更快地揪出玄阴教，解决这个潜在的巨大威胁，也是为了保护姜晚的绝对安全。

“坐标。”姜旭吐出两个字。

秦璐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递过一张小小的纸条：“这是地址。小心，玄阴教手段诡异，远超寻常邪修。”

姜旭接过纸条，扫了一眼，指尖真元吞吐，将其化为飞灰。

“我需要一些东西。”姜旭道，“朱砂，上等黄符纸，至少三十年以上的雷击木芯，还有……一只纯黑的大公鸡。”

秦璐璐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一个时辰内，送到你这里。”

是夜，子时。

雨已经停了，但乌云未散，月光被彻底遮掩。京城东南隅，靠近运河的一处废弃仓库区，寂静得只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呜咽声，以及偶尔从远处花船传来的、缥缈不清的丝竹之音。

姜旭的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行在一座座巨大的、如同沉默巨兽般的仓库阴影中。他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劲装，背后是一个狭长的布囊，里面是秦璐璐送来的材料和他下午赶制出的几张符箓。混沌真元在体内缓缓流转，将他的气息完美收敛。

根据秦璐璐提供的坐标，他很快锁定了目标——一座看起来最为破旧、连大门都腐朽了一半的仓库。

仓库内部，并非想象中的漆黑一片。几盏散发着惨绿色光芒的灯笼悬挂在梁上，映照出下方几十个影影绰绰的身影。这些人大多穿着粗布短打，像是码头苦力，但眼神麻木，动作僵硬，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尸气，显然是被控制的低等尸傀。

而在仓库中央，同样有一个小型的祭坛，比慈幼局那个简陋许多，由乱石垒成。祭坛上摆放着一个缩小版的黑色陶罐，罐口氤氲着黑气。三个穿着黑袍的人围在祭坛周围，手捏法诀，口中念念有词，正在引导着从运河方向飘来的、丝丝缕缕的水汽与阴气，注入陶罐之中。这三人的气息，两个在六品，一个赫然是五品巅峰！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穿着锦袍、大腹便便、像是商贾模样的胖子，正搓着手，有些焦急地站在一旁。他身上没有修为波动，但眼神闪烁，透着精明与贪婪。

“王掌柜，这次的‘货’，成色如何？上头催得紧。”那五品巅峰的黑袍人，声音沙哑地开口。

被称为王掌柜的胖子连忙赔笑：“冯执事放心，都是按规矩来的，刚从南边运来的‘新鲜材料’，童男童女各半，魂魄俱全，保证能让这‘阴煞罐’再进一步！”

冯执事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专心引导阴气。

隐藏在仓库顶部横梁阴影中的姜旭，眼神彻底冰冷。果然如此！利用漕帮的渠道，以运送货物为名，将掳掠来的孩童秘密运入京城，作为炼制阴煞核心的“材料”！

“玄阴教……该灭了！”杀意在胸中沸腾。

他悄无声息地取出布囊中的雷击木芯。这截木芯只有半尺长，通体焦黑，却隐隐有细密的银色电纹闪烁。他以指代笔，混沌真元混合着指尖逼出的精血，迅速在木芯上刻画起来！符文古奥，带着一股至阳至刚、诛邪破魔的凛然之气！

正是“五雷符”的变种，他将符力封存于这雷击木芯之中，制作成一枚一次性的——“雷殛钉”！

下方，祭坛上的仪式似乎到了关键处，那黑色小罐震动起来，吸纳阴气的速度陡然加快。

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