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劫瞳窥渊，畸变初现（1/2）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碎星屿笼罩在一片大战后的死寂与疲惫之中，唯有岛屿核心与几处重要防御节点亮着警惕的光芒，如同巨兽沉睡时依旧睁开的独眼。巡弋的修士队伍往来穿梭，无声地清理着战场残骸，修补着破损的阵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焦糊与净化法术残留的奇异味道。

定星殿侧殿，临时辟出的静室内。

林玄已调息完毕，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周身混沌光晕流转稳定，眼眸深处的漩涡深邃如渊。他换上了一身更为简洁利落的玄青色劲装，长发以一根木簪随意束起，负手立于窗前，望着东方海天交界处那一线逐渐泛起的鱼肚白。

昨夜星辉映魂所得的信息碎片，在他心间反复推演、拼接。归墟海眼深处的“畸变核心”、魔种的同源联系、上古契约反噬的阴影、魔渊漫长的渗透……这一切如同散落的拼图，正逐渐显现出一个令人不安的轮廓。

“林道友，一切准备就绪。”魏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手中托着一个非金非玉、刻满细密空间与防护符文的巴掌大小舟，“此乃‘虚空梭’仿品，虽不及正品可穿梭界域，但短距离内隐匿、防护与抗压能力极佳，或可助道友抵御海眼深处压力与污秽侵蚀。另有三枚‘皇极破禁符’，关键时刻或可撕开屏障。”

林玄转身，接过“虚空梭”与符箓，点了点头：“有劳魏公。我离去后，碎星屿便拜托了。赵元体内魔种需时刻监控，若有异动，可用‘辰粹’碎片之力辅助镇压，但勿强行拔除，待我归来再议。”

“老夫晓得。”魏公肃然道，“道友务必小心。若有变故，以保全自身为要。碎星屿可失，道友不可失。”

林玄不再多言，朝魏公微一颔首，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几乎与黎明前黑暗融为一体的灰蒙蒙流光，悄无声息地穿过层层防护阵法，自碎星屿东侧一处隐秘出口，射入冰冷翻涌的瀚海之中。

一入深海，光线迅速消失，压力陡增。寻常海水在此刻的林玄感知中，如同粘稠的泥浆，其中更混杂着丝丝缕缕散逸的魔气、血煞以及归墟海眼特有的、充满衰败与混乱气息的“源初魔气”余波。大战虽歇，但环境已被严重污染。

他心念一动，手中“虚空梭”光华微闪，化作一层薄薄的、近乎无形的光膜覆盖全身，不仅将海水压力与污秽能量隔绝在外，更将自身气息与存在感降到最低。随即，他辨明方向，朝着归墟海眼所在的方位，急速下潜。

越往下，周遭环境越是诡异。光线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散发着微弱的、或幽蓝、或惨绿、或暗红磷光的深海生物，它们形态扭曲，显然也受到了污染的影响。海水中悬浮的杂质越来越多，有破碎的法器残片，有腐朽的骨骸，甚至有一些非金非石、风格古老的建筑碎块——那是上古时期可能更靠近海面的陆地或岛屿，在漫长岁月与地质变动中沉没的痕迹。

神识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探出百丈便觉滞涩难行，且容易引来一些潜伏在黑暗中的、对神识波动敏感的危险生物。林玄索性收起大部分神识，仅保留对能量流动与危险气息的基础感应，更多依靠混沌劫瞳的“本质洞察”能力。

混沌劫瞳缓缓旋转，视野中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不再是纯粹的物质与能量，而是一幅幅由不同“色彩”与“纹理”构成的、关于“存在状态”与“衰变进程”的抽象图景。纯净的海水呈现清澈的淡蓝，流动平滑；被魔气污染的区域则呈现出污浊的暗紫与扭曲的线条；那些沉没的遗迹散发着黯淡的土黄与灰白，代表着时光的凝固与沉寂。

而在他前进的方向，那归墟海眼所在之处，混沌劫瞳的视野中，则是一片巨大的、不断旋转蠕动的、由最深沉的黑暗、刺目的暗红、污浊的灰紫以及无数细碎惨叫般的光点共同构成的……混沌漩涡！仿佛是世界的一道化脓的伤口，正不断向周围“流淌”着污秽与衰败！

即便隔着还有相当距离，那股源自世界本源的、混合了“吞噬”、“混乱”、“终结”与“疯狂”意志的宏大压迫感，已然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

林玄面不改色，周身混沌光晕自然流转，将这股压迫感抵消大半。他并未直接冲向那“伤口”的中心，而是根据昨夜捕捉到的、魔种与海眼深处“畸变核心”共鸣的那一丝微弱“轨迹”与“频率”，调整方向，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沿着一条曲折而隐秘的“能量脉络”，悄然靠近。

随着深入，周遭的压力与污秽浓度呈指数级上升。“虚空梭”的光膜发出细微的嗡鸣，表面开始出现被侵蚀的涟漪。林玄不得不持续注入混沌劫力加以维持。同时，他也开始遇到一些“原生”的危险——并非魔物，而是海眼环境自然衍生的恐怖存在。

那是一些完全由浓缩的“源初魔气”与深海怨念、腐朽物质结合而成的“能量生命体”，形态千奇百怪，有的如同巨大的、不断溶解又重组的粘液团，有的则像是无数骨骸与岩石强行拼凑的畸形聚合体。它们没有明确的神智，只有最原始的吞噬与破坏本能，对任何闯入其领域的“异物”发起无差别的攻击。

林玄不欲纠缠，混沌劫力在指尖凝聚，化作一道道细若发丝、却蕴含着“归墟”真意的灰线。灰线划过，那些看似庞大狰狞的能量生命体，往往在触及的瞬间，其内部本就极不稳定的能量结构便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自行崩解、湮灭，化为更基础的混沌元气，反而被林玄吸收少许，补充消耗。

他就这样一路潜行，避实击虚，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谨慎而坚定地向着感知中那“畸变核心”的方位靠近。

不知下潜了多深，也许万丈，也许数万丈。周围的海水早已不再是液体，而是一种粘稠到近乎固体、温度却低得可怕的、混合了魔气、星煞、血怨以及未知能量沉淀的“浆糊”状物质。压力之大，足以瞬间将元婴修士的护体灵光碾碎。光线彻底消失，连混沌劫瞳的视野都开始受到干扰，周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蠕动的黑暗与混乱的能量湍流。

若非“虚空梭”的防护与自身混沌劫力的特性，林玄此刻恐怕也寸步难行。

“应该……很近了。”林玄心中默念。他能感觉到，自己循着的那条共鸣“轨迹”的尽头，就在前方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却又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活性”波动的黑暗之中。

他停下身形，悬浮在这片粘稠的“浆糊海”中，混沌劫瞳全力运转，穿透层层阻隔，“望”向前方。

视线所及，并非预想中的巨大实体或能量团。

那是一片……“空无”。

一片直径约百丈的、绝对的、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都被剥夺了的球形“空洞”！空洞的边缘并非平滑，而是呈现出一种不断细微蠕动、仿佛在“呼吸”的、介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奇特状态。从混沌劫瞳的视角看去，这片“空洞”内部，流淌着一种粘稠如沥青、却又闪烁着无数细碎暗金色与暗紫色星芒的、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流体”。正是这“流体”，散发出之前感应到的、与魔种同源却浩瀚深邃了无数倍的污秽星煞与血怨气息，以及那股冰冷的、微弱的原始意志！

这里，就是“畸变核心”的所在！或者说，是它向外“辐射”与“影响”的“界域”！

更让林玄心神微震的是，在这片“空洞”周围的“浆糊海”中，他“看”到了无数如同血管或神经般的、半虚半实的暗红色与暗紫色“脉络”！这些脉络一端连接着“空洞”，另一端则如同植物的根系般，朝着四面八方、尤其是上方（碎星屿及更远海域）延伸出去，仿佛在源源不断地抽取、输送着什么。

“它在吸收……整个归墟海眼扩散区的污秽能量，以及……更远处，那些与上古星辰契约相关的遗迹、节点、乃至像赵元体内魔种那样的‘子体’所散发的同源气息？”林玄瞬间明悟，“它在‘进食’，在‘成长’，或者说……在‘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