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秘苑传音,残剑有灵(1/2)

皇城西北角,有一处偏僻清冷的园林,名曰“静思苑”。此地原是前朝某位喜好清净的皇子居所,建筑古朴,林木幽深,罕有人至。魔灾之后,此处因损毁较轻且位置僻静,被承平帝皇甫浩下令稍加修葺,用于安置一些身份特殊或需要静养之人。

赵元,便被安置在此苑最深处的“听竹轩”内。

轩外,几丛青竹在夜风中发出沙沙轻响,月色透过稀疏的竹叶,在石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轩内,一灯如豆,映照着赵元苍白而憔悴的面容。他坐在窗前,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冰凉的黑铁令牌——那是赵家核心子弟的身份信物,如今却成了家族覆灭、亲人尽殁的刺痛见证。

自那日被林玄从坠星湖秘境唤醒,又经秘法送至这皇城深处,已过去数月。他的修为封印已被天机阁主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解开,但道心的创伤,远比肉体的禁锢更难痊愈。

每日有沉默的内侍送来饮食起居之物,亦有皇室安排的、擅长疏导心境的修士前来,或讲述道经典故,或引导吐纳静心。承平帝甚至亲自来过一次,没有斥责,没有怜悯,只是平静地告诉他:“赵家之罪,自有公论。你之去留,在你本心。皇朝正值用人之际,你若能明辨是非,斩断前尘,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然而,道理都懂,心魔难除。每当夜深人静,父亲赵崧最后那狰狞扭曲的面孔、皇都魔灾中无数惨死的生灵、家族昔日繁华与如今凋零的对比……种种画面便如潮水般涌来,撕扯着他的神魂。愧疚、痛苦、迷茫、不甘,还有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对造成这一切的“源头”(无论是魔还是人)的恨意,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其中,修为不进反退,始终在金丹后期徘徊,道基隐现裂痕。

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彻底废掉,甚至心魔深种,堕入邪道。可他找不到出路。家族的罪恶如同原罪烙印在他灵魂深处,让他无法坦然接受皇朝的“施舍”与“引导”,更无法轻易地说出“斩断前尘”四个字。那意味着对父祖的彻底背叛,意味着承认自己血脉中流淌的,尽是罪孽。

“我……究竟该如何是好?”赵元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喃喃自语,眼中是化不开的绝望。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细微、仿佛直接在他神魂深处响起的苍老声音,毫无征兆地传来:

“小子,沉溺过去,自怨自艾,是最无用的懦夫行径。”

赵元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神识瞬间扫遍整个听竹轩乃至静思苑,却一无所获!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也非寻常传音入密,而是一种更为高深玄妙、直接作用于心念的沟通方式!而且,这声音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在哪里听过?

“谁?!谁在说话?”他强压心中惊骇,低声喝问,手已按在了腰间储物袋上。

“嘿,警惕性倒还不差。”那苍老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莫要紧张,老夫若想对你不利,凭你这金丹修为,加上外面那几个元婴都不到的小家伙,挡得住么?”

赵元心中一凛。的确,对方能无声无息将声音传入他心神最深处的防护,修为绝对远超于他。而且,对方似乎对静思苑的守卫情况了如指掌。

“前辈……有何指教?”赵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指教谈不上。只是看你这块好材料,快要被自己那点破事给彻底毁了,有些可惜罢了。”苍老声音淡淡道,“赵家之事,老夫略有耳闻。赵崧勾结魔渊,罪该万死,累及家族,亦是咎由自取。但这与你何干?你那时不过是个被魔气侵蚀、身不由己的小辈,后来更被击昏带走,未曾参与叛乱核心。承平帝留你一命,林小子带你来此,是给你机会,不是让你在这里自戕的。”

“机会?”赵元苦笑,“背负如此罪孽血脉,苟活于世,已是侥幸,何谈机会?”

“迂腐!”苍老声音斥道,“血脉是父母所给,但道路是自己选的!你赵家先祖,未必都是奸恶之徒。难道因为后世出了不肖子孙,就要全盘否定先祖筚路蓝缕之功?你身具‘暗灵根’与‘金灵根’,皆是杀伐护道之利器,心性本质亦不算坏,否则当日坠星湖中,你便不会对那林小子心生敬佩,更不会在魔气侵体时仍有挣扎。如今困住你的,不是血脉罪孽,而是你自己的心障!你不敢面对过去,不敢承认错误,更不敢背负着这罪孽与痛苦,去走一条与父祖截然不同的、正确的路!你在害怕,害怕选择,害怕承担责任!”

字字如锤,敲打在赵元心头,让他脸色阵阵发白,却又仿佛撕开了一层他一直不敢直视的迷雾。

“我……害怕?”赵元喃喃重复。

“不错。选择新生,意味着你要亲手斩断与过去的联系,独自面对未知的将来,甚至可能要与过去的‘自己’为敌。这比沉溺在痛苦中自我放逐,需要更大的勇气。”苍老声音语气稍缓,“但你若连这都不敢,那才是真正的辜负。辜负了你这身天赋,辜负了那些在魔灾中死去、却并非因你之故的亡灵,更辜负了……那些还对你抱有期望之人。”

“期望?”赵元茫然,“谁还会对我抱有期望?”

“承平帝若对你毫无期望,只会将你囚禁或秘密处决,何必费心安置引导?林小子若认为你无可救药,当日就不会多看你一眼,更不会将你带出秘境。还有……”苍老声音顿了顿,“你腰间储物袋最底层,那柄以‘千年沉铁’和‘暗影金’打造、却从未真正认你为主的残剑,它……也在等你。”

赵元如遭雷击,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储物袋。那柄残剑,是他年幼时,父亲赵崧在一次拍卖会上偶然所得,据说是某位上古剑修遗迹中出土的残兵,材质特殊,却灵性尽失,无法祭炼。赵崧见他喜欢,便赠予他。这些年来,他一直带在身边,却只当作一件纪念品,从未想过……

他神念一动,那柄长约两尺、通体黝黑、剑身布满细微裂痕、剑尖残缺的古怪长剑出现在手中。入手冰凉沉重,与往常并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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