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夜色已深（2/2）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楚子航知道，这或许只是安慰。

大姐后来不止一次地、用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告诉过他：“与父亲一同战死是儿子的荣耀，却是父亲最大的耻辱。”

这话很有道理，楚子航明白。一个父亲，若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子，反而需要孩子与自己一同赴死，那确实是无法洗刷的耻辱。

可是……

楚子航闭上眼，仿佛又能感受到那个雨夜的冰冷雨水打在脸上的触感。如果说，真的能有那么一丝微小的可能，让他回到那个雨夜，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抽出父亲藏在车里的另一把刀，和那个沉默寡言却如山岳般可靠的男人一起，跳下迈巴赫，直面那不可战胜的神明，哪怕结局是共同湮灭。

可惜，一切都过去了。时间无法倒流。

他睁开眼，台灯的光线显得有些刺目。曾经那个在卡塞尔学院活力四射、仿佛能燃烧一切阴霾的大姐，似乎不见了。如今她身上的威势更重，力量更强，但楚子航却能敏锐地感觉到，那股隐藏在强大表象下的、如同古木根系般腐朽的，或者说……死亡的味道，越来越重。

曾经那个在图书馆安静看书、会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的文静女孩夏弥，也不见了。他们几个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搞清楚，死在北京尼伯龙根深处的，究竟是龙王耶梦加得，还是那个有着清澈眼眸、会叫他“师兄”的、性子有些跳脱的小龙女。

唯一看起来好一点的，似乎就是路明非了。那个衰仔，虽然依旧会怂，会吐槽，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像是……有了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的、明确的锚点。

“嘀嘀嘀——”

设定的闹钟准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也打断了楚子航纷乱的思绪。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闹钟，将平板电脑锁屏，放在床头。然后起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书桌，关掉台灯。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黑暗轮廓。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发出细碎而持续的声响，像极了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永无止境的雨夜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