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约定与终结（2/2）

没有鲜血喷溅，没有痛苦的惨叫。

耶梦加得的身体微微一颤，脸上却露出一个近乎解脱的、复杂的笑容。她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周身磅礴的龙王气息如同潮水般退散，庞大的龙化特征开始缓缓消退……

而也就在这一刻，路明非那狂暴的身影，带着无尽的怒火与杀意，终于撕裂烟尘，出现在了这片战场的边缘。

路明非周身那毁天灭地的暴戾气息，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炭火，发出“嗤”的无声哀鸣，迅速黯淡、消散。暗金色的龙鳞如潮水般退去，骨刺收缩回体内，过度膨胀的力量抽离后，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的酸痛。他变回那个熟悉的、甚至有些狼狈的自己，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去。

他挥动尚残留着龙化痕迹、但已恢复人形的手臂，带起的劲风撕开了弥漫的烟尘与尚未完全平息的元素乱流。视野清晰起来，预想中更加惨烈的死斗景象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宁静。

林晚照跪坐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中央，那里仿佛被陨星撞击过，地面呈蛛网状碎裂、下沉。她身上的龙化特征也已褪去，破碎的衣物下露出白皙却布满伤痕与干涸金血的皮肤。她脸色苍白如纸，唇边不断溢出新的金色血液，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怀中那具失去生机的躯壳。

那是夏弥，或者说，是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最后的形貌。她胸口那触目惊心的空洞边缘异常“干净”，没有大量喷溅的血液，仿佛那里的物质与能量都被某种更根本的力量直接抹除了。她的表情异常安详，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与周围毁灭性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凄美。

“大姐，没事吧？”路明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强忍着脱力感，踉跄着加速冲了过去，几乎是扑跪在林晚照身边，伸手紧紧扶住她冰凉而颤抖的肩膀。他的目光无法从夏弥胸口那个致命的创口上移开，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颤抖的询问：“夏弥她……”

“没事了。”

林晚照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指甲刮过粗糙的砂纸，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风暴过后、尘埃落定的奇异平静。她抬起眼，那双曾经燃烧着熔金的眸子此刻显得有些黯淡，但深处的意志却如同经过淬炼的钢铁。

“所有事，都在这里被解决了。

”她轻轻重复道，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也为了给这场悲剧画上句点。“现在，只需要处理一下后续问题。”

“什么问题？”路明非急忙追问，手下意识地用力，想要支撑住她仿佛随时会倒下的身体。他能感觉到她体内气息的紊乱，那绝不仅仅是体力透支那么简单。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望向这片正在发出哀鸣的尼伯龙根。头顶原本稳定如星空般的穹顶此刻布满了裂纹，如同即将破碎的玻璃天花板，不断有虚幻的光屑和实质的碎石簌簌落下。远处，地铁隧道的深处传来连绵不绝的、如同巨兽垂死挣扎般的崩塌巨响，空间的边界正在变得模糊、扭曲。

“这个尼伯龙根……快撑不住了。”她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它崩塌时，依附于此的‘东西’……会被抛回现实世界。”

她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然后才将目光转向路明非：“芬格尔他们……还在外面吗？”

“呃，不知道。”路明非面露窘迫。进入这诡异的尼伯龙根后，他们就被空间的力量分隔，外面过去了多久？现实世界的情况如何？他完全是一片空白。一种脱离战场后的茫然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们没有被尼伯龙根‘选中’，正常情况下进不来。现在空间结构松动，内外界的隔阂变弱了……你的手机，现在应该能打通了。”

林晚照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又一口滚烫的金色血液呕出，溅落在她自己的手背和残破的衣襟上，她却只是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擦，再次拒绝了路明非更进一步的搀扶，用眼神示意他先做正事。

“给凯撒打过去。他那个性子……现在肯定在我们头顶那个百货大楼里帮诺诺挑选最新款的小礼品。”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疲惫的讥诮，对那位学生会长兼贵公子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

“打电话告诉他，龙王……被我杀死了。按照之前的规则，谁最终手刃，龙骨十字归谁。所以，芬里厄和耶梦加得的龙骨，都归我们林家。”

林晚照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不容任何质疑。这是胜利者应得的战利品，也是混血种世界残酷法则的体现。

“顺便，让他好好把他所在的那个‘节点’守好。尼伯龙根崩塌，里面豢养的那些镰鼬、乃至更麻烦的东西，可能会像受惊的蝙蝠群一样逃窜出去。让他务必封锁大楼，别让任何一只……溜到外面的世界伤及无辜。”

“噢，好的，大姐！我这就打！”路明非连忙应声，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那部经过装备部魔改、据说能在地心深处和珠穆朗玛峰顶都能找到信号的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让他略微清醒了一些。他一边快速翻找着通讯录里凯撒的名字，另一只手，却依旧固执而坚定地，稳稳的把扶在林晚照的臂弯处。

这一次，林晚照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却没有再推开。她只是将怀中夏弥的躯体轻轻平放在地上，然后借着路明非手臂传来的微弱支撑，试图靠自己站起来，目光再次投向不断崩塌的虚空，仿佛在评估着这座死亡迷宫彻底瓦解的倒计时。

路明非扶着虚弱却依旧竭力挺直脊梁的林晚照，站在不断震颤、即将归于虚无的死亡国度中心。脚下是两位初代种龙王逐渐失去温度、即将凝聚为传说中“龙骨十字”的尸骸，耳边是空间解体的轰鸣。手机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成了连接这个即将消失的异界与外面那个喧嚣平凡世界的唯一纽带。硝烟未散，血腥犹存，而关于战利品的分配、势力的平衡、以及如何收拾这惊天一战后的烂摊子——这些属于混血种世界的、冰冷而现实的“后续问题”，已悄然压在了他们，尤其是刚刚手刃了同类的林晚照肩上。

他握紧了手机，也握紧了搀扶着她的手臂，感觉肩上的重量，比刚才挥舞“暴怒”时，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