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日为期（1/2）

铅云低垂，压得酆都城的街巷仿佛都窄了几分。

李小鱼走出巡阴司巍峨的大门，并未立刻返回养魂殿。他需要消化慕容白给出的信息，更需要为那“十日为期”做好切实的准备。

判官殿偏厅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仍萦绕在魂体深处。慕容白的直白利用，陆明飞被隐晦点明的“需加提防”，还有那超过五成的陨落风险……这些并未让他畏惧，反而像一簇冰冷的火，灼烧着内心某处沉寂已久的东西。

他摸了摸怀中冰凉的金属盒。府君令碎片，古老印记-x，九幽裂隙，幽泉秘府。这些词句在脑海中串联，勾勒出一条若隐若现、却危险四伏的路径。

“先找莫无涯。”李小鱼定了定神，转身再次朝器研司方向走去。

刚穿过两条街巷，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

“李巡使？真是巧了。”

李小鱼脚步微顿，侧头看去。巷口檐下，陆明飞一袭青袍，正含笑望来，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扳指，姿态闲适，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陆大人。”李小鱼拱手行礼，心中警铃微作。这“巧遇”，未免太巧了些。

“刚从慕容那里出来？”陆明飞缓步走近，目光温和地扫过李小鱼的面容，“看来恢复得确实不错，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慕容找你，可是为了那件‘重要任务’？”

他问得随意，眼神却如平静深潭，不起波澜地映照着李小鱼的反应。

李小鱼想起慕容白的嘱咐，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些许迟疑与茫然：“慕容大人只是询问了属下伤势恢复情况，勉励了几句，并让属下继续稳固根基，并未提及具体任务。”

“哦？”陆明飞眉梢微挑，笑容不变，“慕容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既已认定你可用，断不会只是寻常关怀。看来，他对你倒是颇为看重，连任务详情也暂且保密。”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道：“不过，近期司内重心，无外乎西南方向的‘那处裂隙’。能量潮汐异动，各方都在关注。你若参与相关事务，定要万分小心。那地方，可比葬星原诡谲得多。”

他再次提到了“小心”，与之前的提点一脉相承，却又似乎多了几分指向性。

“多谢陆大人提点，属下铭记。”李小鱼恭声应道。

陆明飞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青玉雕成的叶片状护符，递了过来：“此物名‘青灵叶’，并非什么厉害法器，但佩戴在身，有几分静心宁神、抵御寻常阴秽侵扰之效。你魂体初愈，又要应对未知险地，带着或许有些用处。”

玉叶触手温凉，内里有细微的青色流光缓缓游动，散发着令人心神舒缓的气息，确实是上好的安魂宝物。

李小鱼心头却是一沉。陆明飞此举，是单纯的关怀，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标记”或“窥探”？接受，可能落入未知的算计；拒绝，则显得过于警惕，反惹怀疑。

电光石火间，他双手接过玉叶，面露感激：“如此珍贵之物，属下……受之有愧。”

“不必客气。你既是巡阴司一员，又曾立下功劳，本官照拂一二也是应当。”陆明飞笑容和煦，“收着吧。但愿用不上才好。”

他又闲谈两句近日酆都天气，便飘然离去，青袍背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与稀疏的行人中。

李小鱼握着那枚“青灵叶”，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和力量，确实有助于稳定魂力。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地将其用一张特制的隔绝符纸包好，才放入怀中与金属盒分开放置。

“必须尽快去莫无涯那里，看看他是否有办法检测这玩意。”李小鱼加快脚步。

再次来到器研司那间静谧的研习室，莫无涯正对着一块不断变幻色彩的水晶棱镜记录数据。见李小鱼去而复返，且面色凝重，他放下手中的事：“遇到麻烦了？”

李小鱼将陆明飞赠予“青灵叶”之事，以及慕容白的任务安排（隐去了具体时间和部分细节）和叮嘱简要告知。

莫无涯听完，接过那被符纸包裹的玉叶，没有立刻拆开，而是将其置于石台上一座繁复的银色阵法中央。阵法亮起微光，无数细若游丝的银色光线扫过玉叶。

“精妙的炼制手法，确实是上好的安魂护符，材料也纯净。”莫无涯观察着阵法反馈的光谱，“表层符文中规中矩，只有静心宁神之效。不过……”

他调整了几个阵法节点，银光变得更为凝聚，缓缓渗透。“内部核心有一道极其隐蔽的‘共鸣印记’，非炼制者或精通此道者难以察觉。此印记本身无害，也不会主动传递信息，但若在特定条件下——比如靠近另一枚更强的‘母符’，或者被某种特殊法诀激发——可能会产生微弱的定向共鸣，用于……定位，或者确认状态。”

李小鱼心中一寒：“果然。”

“可以剔除吗？”他问。

莫无涯沉吟片刻：“可以，但需要时间，且剔除过程可能损坏部分安魂效用，并有可能被印记设置者感知到‘印记消失’这一结果。更稳妥的办法是‘屏蔽’。”

他转身从材料架上取出一小撮灰扑扑的、仿佛尘埃般的粉末。“‘空冥砂’，有干扰微弱能量共鸣、隔绝特定频段波动的效果。我给你做个夹层护套，将玉叶置于其中，可阻隔其共鸣，又不影响其基础安魂功能。即便陆明飞有所感应，也只会觉得是九幽裂隙附近紊乱的能量环境干扰了印记，合情合理。”

李小鱼松了口气：“有劳莫主事。”

“小事。”莫无涯一边熟练地操作，一边道，“慕容白让你去九幽裂隙，倒是意料之中。他需要你那‘变数’。不过，他提醒你提防陆明飞，也非无的放矢。司内高层，并非铁板一块。陆明飞代表的‘监察’一系，与慕容白所在的‘行动’一系，历来有些微妙。府君令碎片重现，幽泉秘府异动，都是大事，牵扯利益与权柄，水很深。”

他将制作好的一个轻薄如蝉翼的灰色石质小套递给李小鱼：“放进去即可。另外，这是你要的‘镇魂护甲’和‘破邪弩’申领单，我已签字。你直接去器研司库房领取标准制式便可。若想加强或定制，需额外功勋和时间，你恐怕等不起。”

李小鱼接过领单和玉叶套，郑重道谢。

“还有这个，”莫无涯又递过来一枚新的玉简，“里面是我整理的一些关于空间褶皱探测、基础禁制能量反馈辨识的心得，比藏经阁中层的更精炼实用，或许对你在秘府外围有用。另外，关于‘古老印记-x’，我有了一个新猜想。”

李小鱼精神一振。

“我比对了酆都城古老档案中一些残破记载，”莫无涯压低声音，“初代府君崛起于幽冥动荡年代，彼时‘九幽’与现世幽冥的界限比现在模糊，裂隙也更多。有野史传闻，初代府君并非幽冥原生，其力量根源可能与某处‘失落遗迹’有关，而那遗迹，疑似位于某条稳定的大型九幽裂隙深处。府君令，或许不仅是权柄信物，也可能是……钥匙，或者地图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