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凡石与余烬(1/2)

酆都城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李小鱼重新穿上了那身略显宽大、浆洗得发硬的实习鬼差制服,胸口那块刻着“实习”二字的木制腰牌,取代了短暂佩戴过的青铜腰牌。每日处理的,依旧是那些堆积如山的“初级执念评估报告”——放不下孙子的老太太,遗憾游戏的少年,惦记保险柜的老板……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但一切,又都不同了。

办公室的同僚们看他的目光复杂了许多。羡慕、嫉妒、同情、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混杂在一起。黑眼圈前辈依旧会凑过来勾肩搭背,但语气里少了之前的随意,多了几分试探:“小鱼啊,听说你跟莫无涯大人去了趟什么边陲?还惊动了慕容大人和陆大人?乖乖,你小子真是走到哪儿哪儿不太平啊!”

李小鱼只是笑笑,用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搪塞过去:“运气不好,撞上了空间乱流,差点回不来,幸好两位大人及时赶到。”他将惊心动魄的界碑前哨之旅,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一场意外。

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也更加专注。处理卷宗时,他的效率更高,给出的建议更显老辣,甚至能凭借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提前预判一些执念可能引发的风险。这种变化并非源于功法的提升,而是一种内在的沉淀,是经历过生死边缘、见证过上古悲壮后,对“执念”二字更深的理解。

他不再仅仅将这些滞留的魂魄看作需要完成的任务指标,而是尝试着去倾听他们背后的故事,去感受那份让他们无法释怀的情感重量。这份理解,让他调解执念时,多了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有时,他甚至不需要动用太多魂力或符箓,仅仅几句话,便能点醒浑噩的新魂,让他们放下执念,坦然走向轮回。

这种变化微不可察,却真实存在。连那位面容古板的老教习某次路过,瞥见他处理卷宗时,都难得地微微颔首。

下班后,他不再与其他实习鬼差一起去“忘川酒楼”闲聊,而是直接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居所。他盘膝坐在凝魂草编织的床铺上,并非修炼——他的魂力修为因玉简的损毁和之前的消耗,进展缓慢——而是静静地内视,感受着魂体的每一分变化,尤其是魂体内那道慕容白留下的剑印。

那道剑印在他从混沌边陲归来后,似乎也沉寂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样时刻散发着冰冷的警示,而是如同沉睡的凶兽,潜藏在魂体深处。李小鱼知道,这并非消失,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融合。他在尝试着,去理解那一剑中蕴含的秩序与斩断的意志。

而最重要的,是他怀中那枚已然“凡石”化的玉简。

它变得冰冷、沉重,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热与灵性。李小鱼每日都会将它取出,细细擦拭,仿佛还能从那些冰冷的裂纹中,感受到血狼原的悲壮、界碑前哨的不甘,以及那位无名镇守最后传递过来的沉重意志。

他并未因慕容白的判定而将其丢弃。这枚玉简,早已不仅仅是一件法器,更是他一路走来的见证,是铭刻在魂灵深处的烙印。

这一夜,月光(如果地府幽魄石的光芒算月光的话)透过窗棂,洒在静坐的李小鱼身上。他正沉浸在对剑印的感悟中,试图捕捉那丝若有若无的斩断之意。

突然——

一丝极其微弱、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悸动,从他怀中的玉简传来!

那不是能量的波动,也不是温度的变化,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极其细微的共鸣?仿佛一粒沉睡的种子,在深沉的泥土中,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李小鱼猛地从入定中惊醒,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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