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隙里的光(2/2)
“我愿意。”云山抬起头,看着他,眼睛亮亮的。
王建军这下是真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猛地一拍大腿:“哎!好!好!”他站起身,想去给她倒酒,结果脚底下一绊,差点摔倒,云山赶紧扶住他,俩人都笑了。
他们没办什么仪式,就请了厂里几个相熟的老伙计,在家吃了顿饭。王建军买了瓶好酒,给每个人都倒满,自己先喝了一大口,脸涨得通红:“我王建军,这辈子没啥大福气,到老了,能遇着云山,是我修来的福分。”
老伙计们都笑着起哄,说他捡到宝了。云山坐在旁边,给大家递菜,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
婚后的日子,跟以前也没太大不同。王建军还是每天上班,下班回来就絮絮叨叨地讲厂里的事;云山在家收拾屋子,做饭,等他回来。只是晚上吃饭时,王建军会给她也倒半杯酒,说“少喝点,暖暖身子”;早上劈柴时,他会喊她:“云山,快来帮我扶着点,我这老腰不行了”。
有天云山收拾屋子,翻出王建军藏在抽屉里的药盒——是她之前吃的抗抑郁的药。她早就停了药,也很久没失眠了,可王建军还一直埋着,放在抽屉里,怕她万一又不舒服。
她拿着药盒,站在原地,眼泪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得快要溢出来。
四、意外的新芽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云山总觉得没胃口,还老犯困。起初她以为是天热,没当回事,直到有天做饭时,闻到油烟味就恶心,才心里咯噔一下。
王建军下班回来,看见她趴在桌上,脸色发白,吓了一跳:“咋了这是?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咱去医院。”
云山摇摇头,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王大哥,我……我可能是怀孕了。”
王建军瞪大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他看看云山的肚子,又看看她的脸,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手都在抖:“你……你说啥?怀孕了?真的?”
云山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她都快四十了,没想过还能有孩子。王建军却猛地把她抱住,又怕勒着她,赶紧松开,在屋里来回走,搓着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有儿子了?不对,也可能是闺女!不管是啥,都是我的宝!”
他那年已经五十六了,跟前妻就一个女儿,早就盼着能再添个孩子,可一直没机会。这下好了,云山竟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从那天起,王建军把云山宠成了宝。早上不让她早起,自己悄摸摸地去做饭;晚上不让她洗碗,说“洗洁精伤手”;走路时总扶着她的胳膊,生怕她磕着碰着。他话比以前更密了,不过念叨的全是孩子的事。
“你说孩子生下来像谁?像你好,你好看,”他摸着云山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要是像我也没事,结实!”
“我得把二楼的小房间重新收拾下,刷成浅蓝色的,男孩女孩都能住,”
“我得去买本育儿书,学学咋照顾小孩,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他甚至戒了酒。那天他把剩下的半瓶白酒倒进了下水道,云山看着他,有点心疼:“少喝点也行,不用全戒。”
“不行,”王建军说得斩钉截铁,“书上说,孕妇家里不能有酒味,对孩子不好。我不喝了,啥都没有孩子重要。”
冬天的时候,云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王建军请了长假,在家陪着她。每天晚上,他都坐在床边,给她讲厂里的事,讲他年轻时候的事,讲他女儿小时候的趣事。云山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摸着肚子里轻轻踢动的小生命,觉得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踏实过。
除夕那天,外面下着雪,院子里的老槐树上积了层白。王建军在厨房忙活,炖了鸡汤,炒了几个青菜,还包了云山爱吃的韭菜鸡蛋馅饺子。云山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雪,忽然觉得肚子疼。
“王大哥,”她喊了声,声音有点发紧。
王建军赶紧从厨房跑出来,手还拿着锅铲:“咋了?是不是要生了?”
他慌里慌张地把早就准备好的待产包拎起来,又扶着云山,往医院赶。雪下得大,路上不好走,他拦了辆三轮车,一路催着师傅“快点,再快点”,手却紧紧攥着云山的手,不停地说:“别怕,有我呢,没事的。”
云山疼得满头大汗,可看着他急得通红的脸,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安慰,心里却安定得很。她知道,这个男人会陪着她,不管是生孩子,还是以后的日子。
凌晨的时候,孩子生了,是个男孩,六斤八两,哭声响亮得很。护士把孩子抱给王建军看,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手都在抖,看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像,真像,”他哽咽着说,“像云山,也像我。”
他守在产房外,等云山出来。云山被推出来时,脸色还有点白,他赶紧凑过去,握着她的手:“辛苦你了,云山。”
云山笑了笑,看着他怀里的孩子:“王大哥,给孩子起个名吧。”
王建军想了想,看着窗外刚放亮的天,说:“就叫‘念安’吧,王念安。想着咱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念安,”云山轻轻念了遍,点点头,“好名字。”
五、烟火里的家
念安满月那天,王建军请了亲戚朋友,在家摆了几桌酒。他没喝酒,就抱着念安,给每个人看,脸上的笑就没停过。“你看这小子,眼睛多大,随他娘!”“你听他哭的,中气足,将来肯定结实!”
老伙计们都打趣他:“老王,你这是老来得子,可得好好疼着。”
王建军咧着嘴笑:“那可不!我这辈子,就盼着这么个小玩意儿。”
云山坐在旁边,看着王建军抱着孩子,跟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她想起以前那些日子,像活在浓雾里,看不清方向,也摸不到温暖。可现在,雾散了,光进来了,就在她身边,是王建军的絮叨,是灶台上的热汤,是怀里孩子的哭声。
念安慢慢长大了,会走路了,会叫“爹”“娘”了。每天王建军下班回来,念安就颠颠地跑过去,抱住他的腿,喊“爹”。王建军就把他抱起来,用胡茬蹭他的小脸,絮絮叨叨地问:“今天跟你娘在家干啥了?有没有听话?”
云山就在旁边笑着看,给他们端水洗漱。晚上吃饭时,王建军会把念安放在腿上,给他喂饭,边喂边念叨:“慢点吃,别噎着”“这个青菜得吃,有营养”。念安就学着他的样子,嘴里嘟囔着,把饭往嘴里塞。
有时王建军也会喝两口酒,不过不敢多喝,就喝一小杯。喝了酒,话就更多了,抱着念安,给他讲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讲厂里的事,讲院子里的老槐树。念安听不懂,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嘴里“咿咿呀呀”地应着。云山坐在旁边,给王建军夹菜,听着他们父子俩的絮叨,心里软乎乎的。
有天晚上,念安睡着了,王建军坐在床边,看着孩子的小脸,轻轻叹了口气。云山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咋了?”
王建军握住她的手,手上有老茧,糙糙的,却很暖:“我就是觉得,这辈子值了。以前总觉得,日子过得糙,没啥盼头。遇见你,又有了念安,我这心里啊,就跟揣了个暖炉似的,热乎。”
云山靠在他肩膀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落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我也是,”她轻声说,“遇见你,我才知道,日子可以这么过。”
王建军转过头,看着她,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朵盛开的花:“以后啊,咱就守着念安,守着这院子,好好过日子。我给你们爷俩挣钱,你在家带孩子,等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