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旧疤与新光(1/2)
2015年的夏末,一场暴雨把镇上的柏油路浇得发亮。十三岁的云飞背着书包,攥着湿透的试卷,脚步在积水里踩出细碎的水花——数学试卷上的“65分”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没走平时常走的大路,绕进了村西头的小巷,想着等雨小了再回家,却没注意到巷口施工留下的土坑,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进去。
“砰”的一声闷响,右腿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雨水顺着坑沿往下淌,混着泥土灌进他的裤腿,冰凉的触感裹着钻心的疼,他想站起来,可右腿像断了一样,怎么也使不上劲。巷子里没人,只有雨点打在铁皮棚上的“噼里啪啦”声,他咬着牙没哭,直到看见母亲举着伞,疯了一样冲进巷子,他才委屈地喊了声“妈”,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
母亲是从邻居嘴里听说云飞没走大路的,她攥着伞跑遍了附近的小巷,看见土坑里的儿子时,伞都顾不上撑,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手碰到他右腿时,云飞疼得直抽气。“忍忍,妈带你去医院,”母亲的声音发颤,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往镇医院跑。雨水打湿了母亲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流,云飞趴在母亲背上,能感觉到她的肩膀在抖,却把他背得很稳,一步都没停。
镇医院的医生检查后,说“可能伤了骨头,得去县医院拍片子”。母亲又背着他往县医院赶,路上拦了辆三轮车,车夫看着浑身是泥的母子俩,没要车费,还帮忙把云飞扶上车。到了县医院,拍了片子,医生拿着片子皱着眉说“右腿胫骨骨折,还有点错位,得做手术,不然以后可能会留后遗症”。母亲握着医生的手,反复问“后遗症是什么意思”,医生说“可能会有点跛,走路不太方便”,母亲的脸一下子白了,却还是强装镇定,签了手术同意书。
手术做了三个小时,母亲在手术室门口坐了三个小时,没喝一口水,没动一下。云飞醒过来时,看见母亲坐在病床边,眼睛红肿,手里攥着个没剥完的橘子,看见他醒了,连忙说“饿不饿?妈给你剥橘子吃”。云飞摇摇头,看着自己右腿上裹着的厚厚的石膏,心里有点怕,问“妈,我以后是不是真的会跛啊”,母亲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不会的,等你好了,妈带你去买新球鞋,咱们还能跑着玩”,可云飞看见,母亲转身的时候,偷偷抹了眼泪。
接下来的日子,母亲在医院里陪着他,每天给他擦身子、喂饭、按摩没受伤的左腿,怕他躺久了肌肉萎缩。晚上,母亲就趴在病床边睡,云飞半夜醒过来,总能看见母亲帮他掖被角,还轻轻揉着他的右腿,好像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疼。有次,云飞听见母亲跟父亲打电话,说“手术费不够,你再去跟亲戚借借,不管多少钱,都得让儿子好好治病”,挂了电话,母亲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叹了口气,又转过身,对着他笑。
出院回家后,云飞的右腿还不能落地,母亲给他做了个简易的轮椅,每天推着他去院子里晒太阳。她怕云飞无聊,就把课本读给他听,还给他讲故事,从《西游记》讲到《三国演义》,云飞听得入迷,忘了腿上的疼。有次,邻居家的小孩来玩,笑着说“云飞,你以后是不是就是瘸子了”,云飞的脸一下子红了,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母亲听见了,跟邻居家的小孩说“不许这么说,云飞很快就能好起来,比你们跑得都快”,然后走进房间,坐在床边,抱着他说“别听他们的,妈会想办法,让你跟别的小孩一样”。
从那以后,母亲每天都带着云飞做康复训练,一开始,云飞疼得眼泪都掉下来,想放弃,母亲就陪着他一起练,还给他加油打气。“再走一步,就一步,”母亲扶着他的胳膊,耐心地引导他,“你看,你比昨天又多走了一步,真棒”。有时候,云飞练得太累,睡着了,母亲还会给他按摩右腿,直到自己的手都酸了,才停下来。
就这样练了半年,云飞终于能拄着拐杖走路了,再后来,能慢慢放下拐杖,自己走了,只是右腿还是有点跛,不能跑,不能跳。母亲看着他能自己走路,开心得哭了,拉着他的手说“我就知道,我儿子能行”。那天,母亲还特意做了云飞最爱吃的糖醋里脊,说“庆祝你康复”,云飞吃着糖醋里脊,觉得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香。
上初中的时候,云飞因为腿的原因,有点自卑,总是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不跟同学说话。有次上体育课,老师让大家跑步,云飞站在旁边,看着同学们跑,心里有点难过。体育老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你可以跟大家一起走,只要参与就好”,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第二天就去学校找体育老师,说“云飞虽然腿不好,但他也想跟别的同学一样,能不能让他做些适合他的运动”。后来,体育老师就让云飞负责整理体育器材,云飞做得很认真,慢慢的,跟同学们也熟悉了起来。
初中三年,母亲每天都送云飞上学,放学再去接他,不管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有次下大雨,母亲的自行车坏了,她就背着云飞回家,路上,云飞说“妈,我自己能走”,母亲说“不行,雨太大,你腿不好,滑倒了就麻烦了”。云飞趴在母亲背上,听着母亲的喘气声,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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